李正玉提著劍上前,朝樹幹揮去,劍仙的斬世間萬物,樹幹卻紋絲未動,李正玉輕嘆一聲,又朝幾根最粗壯的樹枝砍去。
枝葉顫動。
寢宮中。
謝混握著她?的手貼上他的眉心,停頓了片刻又移至眼睫,睫毛顫動間,她?的指尖發?癢,他的嗓音喑啞:「這天下?有千百劫,你這一關,最為難過。朕想與你朝朝暮暮相?對?,永不分離。朕不要缺斤少兩的一輩子,而是要貨真價實的每一瞬。」
一條枝幹無?力墜落,謝混那祈求中又帶著幾分悵惘的神情?與指尖的觸感?一同消逝。
她?自睡夢中睜開?眼,謝混穿著寢衣睡在她?腳邊,她?只是微微移動了一下?身體,他便坐了起來,溫聲問道:「渴嗎?想不想喝水?」
李正玉這一次沒有像曾經那樣沉默搖頭,她?伸出手將謝混的手握住,還未窺見他的神情?變化,他們已?牽著手漫步在山林間。
謝混語調低沉而溫和,眼裡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每每想起都令她?心中酸楚的情?意:「溫如,無?論身處何地,無?論是在怎樣的境遇下?。能令我解脫的,只有你身邊。」
枝葉的「嘩嘩」聲悅耳動聽?,能令每一個聽?到的人心情?舒暢,李正玉望著落下?的枝葉,嘔出了一口鮮血。
「宿主?……」系統不敢出聲。
謝混的手溫柔地拂過她?的鬢髮?:「能否……再給我一世。我怎麼?捨得拋下?你?我怎麼?捨得。」
他是如何才能有這一世?他是如何來到了這裡?她?不知道,也許再也不會知道了。
她?最終還是拋下?了他。
李正玉剔除了近乎所?有枝幹,原本生機勃勃的大樹已?搖搖欲墜,她?揮劍砍下?,樹幹緩緩向一側傾斜。
兩世的上元夜,謝混兩度將梅花插在她?的鬢邊,一枝仍含苞待放,一枝已?盛開?至荼蘼。
他低頭整理她?的碎發?,眉眼溫柔。
李正玉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他含著笑意,如泡影般逝去。
情?絲終於傾頹,李正玉冰冷著眉眼,將樹根剜出搗碎。
她?的心臟驟然疼痛了一瞬,這刀仿佛不是落在樹根上,而是落在她?的心上,但不過轉瞬之間,疼痛便消逝了,只留下?空蕩蕩的虛無?。
謝混臉上浮現喜悅,他能察覺到,李正玉的氣息正在不斷攀升。他仍不敢放鬆,一刻不停地輸送著靈力,但心中的那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過了許久,李正玉的眼睫輕輕顫動,謝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緊緊注視著她?,見她?睜開?了眼睛,立刻朝她?露出了一個如泉水般清澈而潺潺的笑容。
他想讓李正玉多在他的懷裡躺一會兒,又擔心她?會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可能會有些不舒服,便攬住她?的背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然後?再扶著她?雙腳落地站直了身體。
他們的身體即將分離,但轉瞬間就又有了連結。李正玉手指拂過腰間的短刀,拔刀出鞘,狠狠刺入了謝混的肩頭。
還不待謝混做出任何反應,李正玉轉身遁走,轉眼間已?在千里之外。她?如今雖然只有煉虛期的修為,未必能打得過合道期的謝混,但是從他手中逃走還是輕而易舉的。
刺他一刀,不過是為了讓他怔愣罷了,他也果真沒有立刻追上來。不知為何,她?方才明明窺見了他的表情?,但卻不願意回想。
她?如今的修為根本無?法支持她?回到屠仙魔宗掌控全局,先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恢復修為吧,李正玉低垂著眸,將腰間的玉佩握在手中碾作齏粉。
謝混在原地緩緩閉上眼,他剛才解開?了禁錮李正玉修為的縛靈鎖,青虹劍仙的遁術世間絕頂,他知道,他追不上她?了。
他抬手用指尖觸碰刀柄,就像一個生的幼兒在辨識親人舉到他面前的玩具,他的手指一觸即分,仿佛這把冰涼的刀是這世間最滾燙的東西,傷口離心臟很近,痛楚輕而易舉便朝那裡蔓延。
這傷於他而言連輕傷都算不上,卻給予了他錐心之痛。
*
屠仙魔宗。
6司南靜坐於伐天殿內,桌上的琴是李正玉時常彈奏的,至今似乎還猶有餘溫。
他自幼便生存在血性與廝殺之中,後?來又忙碌於魔宗的事務,並?不會彈琴。
他抬手依次撥動琴弦,像李正玉每一次百無?聊賴時所?做的那樣,帶了些江湖氣的樂曲在耳邊響起。
他當時問李正玉,為什麼?依次撥動琴弦也能有好聽?的曲子?
李正玉眉眼冷淡,聲音比神情?更淡漠:「這是《滄海一聲笑》,寫的是江湖。江湖與修仙界很像,但又比修仙界公平,因為在那裡所?有人百年之後?都會死。」
他還記得他當時是怎樣說的。
「那江湖遠遠比不上修仙界,修行之人長?生久視,哪裡是凡人能夠比擬的。」
李正玉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他偷偷注視著李正玉的側臉,不敢叫她?發?現。
她?那如綢緞般的長?發?被一根玉帶輕輕挽住,貌若煙霞輕籠、粲然生光,眉眼氤氳著輕靈的冰雪,纖長?而濃密的睫羽輕輕垂下?,在眼下?撒下?一層陰影,斂去了那冷冽而不可逼視的眸光。
如果人們見到過她?,便會知道「青虹劍仙」這個名號遠比「無?極魔尊」更與她?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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