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船怎么停了?”
灵儿惊奇的声音刚落,墨九伸出舱外的脖子就在木窗棂子上硌了一下,疼得她摸着脖子龇牙。
“堵了?船也会堵?”
船确实停下来了。
有人在外面大声吆喝,“前方大水口排水拥堵,船只都停下……”
墨九再探头看时,只见船队前方的水面上,密密麻麻堵了不少船只,显然都被挡在这里的。
好端端的,水口放什么水?
墨九正念叨去了临安城,可以找东寂好吃好喝地逛上一圈,如今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江上什么都没有,吃了几天的素食,她嘴都快要淡出鸟了,若非萧乾为她准备的那些零嘴,她肯定早就疯了。
可船上不比6地,不能驶入码头,便只能静静地停着等待。隔壁舱中的夫人小姐们,也是无得紧,拿了骰子在玩博戏,不时传出一声娇呼。
墨九闲得快生霉,唤玫儿拿棉花堵住耳朵,还是不见消停,索性出了船舱,想去找萧六郎借些书看。
船停在江心,尾相连,可以互通有无,但萧六郎那艘船上全是萧家男丁,她在这头嚷嚷着要过去找萧六郎,多少还是引了一些人侧目。
萧六郎没出船舱。
但他很快差人放下连接船只的木板。
走了大半个月,从楚州入临安,萧家众人已经习惯了萧乾对大嫂的“纵容”
,墨九本来就行事荒诞,不拘礼数,他们见怪不怪,只探头看一眼,玩骰子的继续玩骰子,守卫的继续守卫。
于是,墨九躲在萧乾的舱中看了好久的书,却没有见着萧六郎的人影。
天边霞光收住时,船还未前行,舱外却人声鼎沸起来。墨九懒洋洋抬头,却见灵儿与玫儿过来接她,说让她过去吃饭。
墨九伸伸懒腰,悻悻然过去。
这两日,吃饭已勾不起她的兴了。吃来吃去就那些东西,她嘴巴腻味了。可没想到,入了摆放膳食的舱里,她却现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美食,还有几盆水果,都是鲜的,用一种极为妖娆的姿态在呼唤着她。
“今儿过年了?”
她不客气地坐下来就开吃,大夫人董氏看她这般,又环视一圈桌上的众女眷,笑道:“还是我们家六郎有脸面,官家听说萧家的船也被堵在了江上,专程差人快马过来送食安抚……我们这些人,都是享着六郎的福哩。”
皇帝送来的?
墨九筷子又收了回来,“该不会下毒了吧?”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众人:“……”
董氏率先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对这个儿媳又是痛恨又是无奈,左右看了看,小声斥道:“快闭上你的嘴。这种话哪里说得?小心被人传出去,可就祸害全家了。”
“哦。”
墨九很老实,点头继续吃,“我不过就问问,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嘛。”
一边点头,一边继续说,这就是墨九。萧家这些女眷越来越觉得惹不起这个有萧六郎撑腰的疯子了。
她们懒怠理会她,各自吃喝。
只董氏情绪有些莫名亢奋,沾沾自喜般笑道:“大郎媳妇有所不知,今日来的差使给你父亲露了口风,官家为贺萧家乔迁之喜,为表六郎治水之功,要把玉嘉公主许给六郎为妻。”
墨九拿筷子的手停了停。
只一瞬,又继续吃。
董氏乐呵呵的,嘴都停不下来。她似乎不懂男人间的博弈与政治凶险,说得满脸都是喜色,“这玉嘉公主,是当今太子殿下唯一的亲妹妹,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哩……”
她末尾那句话的意思,萧六郎不仅可以荣耀这一朝,便是等当今太子继了皇帝位,也会盛宠不断。六郎的喜事就是她的喜事,是他们大房的喜事。便不是亲娘,她也觉得脸上有光。
“我听人说,谢妃本就生得花容月貌,生了一子一女,年近四十,还能宠幸不断,非其他嫔妃可比……那太子殿下才比子建貌比潘安,玉嘉公主也是美若天仙,又自小得宠,三岁使被官家赐了封号,也是举朝公主第一人了。”
就像自己要讨儿媳似的,董氏一句一句道来,根本不给旁人插话的机会。她道,那个玉嘉公主三千宠爱于一人,被皇帝当成宝贝似的,从十三岁起,皇帝就开始为她谋驸马了。可当朝年轻有为的儿郎,每一次提及婚配,都被她严词回拒了。
这一晃,公主就十九了。
在时下的女子中,算是大龄。
皇帝与谢妃又愁又急,可又舍不得勉强这位玉嘉公主,直到这一次皇帝与她提起赐婚萧六郎,这位公主却是二话不说就应了……
董氏的话里话外,他长房的孩子,六郎这么好,便是大郎,也是讨姑娘喜欢的。
可墨九看董氏这般絮叨,却有些可怜她——自己孩子病了,不得不接受夫婿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还是一个曾经不待见的、一直恨着自己的男子。以他为荣,以他为尊。不仅如此,她连萧家最该倚仗的人是谁都不晓得……看来与萧运长之间的感情,也不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