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敏哥哥……在父皇跟前……也要如履薄冰吗?……”
在宫中,先太子钟敏的名字已经有数十年未曾被人提过,宫人们将他与先皇后的名字作为某种秘而不宣的禁忌,以免因着当年之事而招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张这回沉默了许久,良久才松开了手:
“他不用。”
钟淳心里忽然十分难受,那种难受和先前受皮肉伤的疼痛似乎全然不同,更像是一种久长而折磨的钝痛,这是他天真而懵懂的心头一回尝到如此真切的苦味。
他不想待在张的膝上,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那人力气很重地按回了怀里。
“因为他已经死了。”
张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用手背拭去钟淳脸上的泪:“已经死去的人不需要思考怎样讨人欢心,怎样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怎样才能在宫中更坚强地活下去。”
“所以你也不用嫉妒他。”
钟淳喉头一噎,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张面前根本无处遁形,忙涨红了脸道:
“我没……”
“诚然,他所拥有的一些东西是你无法拥有的,但反之亦然,你所拥有的一些东西也是他无法拥有的。”
张观察着钟淳落寞的神情,道:“寒容与同你说了什么?”
钟淳想到寒容与警告他的事,又想起三哥同他说的那些话,心头一突,干巴巴道:“没什么……是我,是我这几日翻阅典籍的时候看到的。”
张皱了皱眉,似乎并未相信这种现编的说辞,但也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轻叹了一声:
“我方才说的这些都记住了?”
钟淳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泪,点了点头,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我……有什么是他没有的?”
张在他的腰间抚了一下:“太子幼时曾向我讨过这把断红,我没给他。”
钟淳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一听自己有的旁人没有,黑漉漉的眼睛乍时又有了光彩,连屁股上传来的痛楚都烟消云散了。
他本就不是容易消沉的人,稍微给点阳光就能灿烂得把尾巴翘起来:“还有呢?还有呢?”
张顿了一瞬,道:“那块玉也没给他。”
钟淳傻乎乎地咧开了嘴角,一滴泪还凝在他睫毛上:“还有呢?”
“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