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由得微微一笑。
那人又道:“我叫贺兰月,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行事疏阔,不拘小节,言语之间好像根本不知道谢苏是谁。
迎着校场上众人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走过时,谢苏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他天性如此,对自身境遇好坏,或是他人如何看待自己并不挂心。
只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被他人的目光追逐着,那感觉到底与平时不同。
但眼前这人显然并不知道他是谁,倒令谢苏觉得很是轻松。
他答道:“谢苏。”
“唔,谢苏。”
贺兰月将谢苏的名字念叨两遍,又转了回去,望着天际的飞鸟,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谢苏忽然觉此处虽是列队站好,但贺兰月身前的人显然都离得他很远,似乎并不愿意跟贺兰月搭话。
而贺兰月显然是很喜欢说话的。
“哎,你走过云门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凉飕飕的啊?”
谢苏抬眸,贺兰月又转了过来。
“还好。”
贺兰月长眉一展,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从他排队时等了许久,将远处高楼上的檐铃数了三遍,到高台上左第五位好像是睡着了,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
云门之下走过二三十人的功夫,谢苏已经知道了贺兰月跟其他人一起,是乘木兰长船越过溟海来到蓬莱的,下船的时候还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坐那木兰长船太贵了,我要是不能成为学宫的弟子,回去的时候怕只能在船上做工抵债了。”
贺兰月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溟海之上应该有很多怪物吧?到时我一刀两个,两刀四个,多多地砍上一些,船资也就够了……”
他讲话时,不自觉离谢苏很近,神情生动,眉飞色舞,说到兴起更是伸手揽过背上长刀,振刀出鞘。
只是那刀光刚刚现出两寸,云门下的主事立即抬眼望来,半空之中亦像是有数道灵力丝线一般互相牵引压制下来,显然是被贺兰月触动了什么阵法。
高台之上,杨观微微一笑,扬声道:“未到第三关,诸位手中的刀剑都是不必出鞘的。”
贺兰月将刀重新背到背上,对场上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向着谢苏低声道:“这阵法有点意思,大概是怕我们在场上打架,万一打起来收不住手,把这座蓬莱学宫拆了可就不好了。”
谢苏抿了抿唇,终是提醒道:“你在这里说话,杨祭酒或许也是听得到的。”
贺兰月神色一僵,缓缓转了回去。
他背上那把长刀比寻常的剑似乎更要长得多,刀鞘上的皮子陈旧,磨损太过,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
谢苏此刻已知,为什么没有人来同贺兰月搭话。
与那些根基深厚,传承数代的仙门相比,贺兰月实在是野路子出身,甚至没有正经拜过师。
他出身贫寒,又无师门,那些仙门世家里的弟子是不耐烦同他说话的。
日光渐盛,校场上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走过云门,主事手中的长卷也已经垂到了地上。
第一关试炼即将结束,通过云门的人数略略少于没有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