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顺一边翻阅着书籍,一边说道。
干爹之前在信里已经和他说过,让他尽快去江云参加建校的毕业考试和毕业设计,补齐一些手续就能领到毕业证。到时候他就眼前的广文一样,成为光荣的“工人阶级”
,或者在江云,或者到更远的地方,去建设美丽的城市。
富顺能够想象干爹动用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大代价给他争取来的这个机会。他想去,可他看到养父因为天寒疼得抖的断腿,看到淑芬那一片茁壮成长的梨园,看到养母佝偻着身躯挑水的时候,他迟迟拿不定主意。
直到又看到湘瑜曾经的那些书信……是啊,只有自己成为工人,才能配得上他心爱的姑娘;更何况,遥远的海西,一定会载起他和湘瑜伟大的梦想。
“杨淑芬呢?天才!”
“割草去了……对了,广文,你为啥子老是缠着我妹呢?”
“没有,我是给你送书来的,就是问一下。天才,你和湘瑜怎么样了?现在全校都晓得大工程师的女儿喜欢上了你这个农村娃儿喽!你在建校依旧是个大名人!”
“她回学校了?”
富顺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放下手上的书走到广文跟前。
“她……回没回学校……你不晓得呀?”
广文赶紧站起身来,唯唯诺诺答道。
“我问你她是不是回学校了?”
富顺已经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吓得广文后退了几步,无意中把挂在墙上的都簸箕顶了下来。
“没回,她不回来了……吧?!”
广文站在墙根,把右手臂挡在额头,生怕富顺紧握的拳头砸过来。“你们没通信了吗?”
富顺的脑袋耷拉下来,又回到板凳上去。“广文,她不是去实习了吗?为啥你又说不回来了?”
“我不晓得,也是听别人瞎胡说的,她去海西实习没错,可去了没多久就去加拿大了!”
“哪里?”
“加拿大。外国,漂洋过海几个月才能到达的地方!”
麻木的富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舒了一口气,以确定自己还活着。加拿大他当然是知道的,报纸上不时就会出现这个国家的名字。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个满身泥巴的农村娃儿,本以为那些远在天边的国家这辈子也不会和他扯上半毛钱的关系,可身边的人——恰好是相好过的姑娘,却让他觉得那个国家突然近在眼前。
“天才,你没事吧?我晓得你和湘瑜的事情,我觉得她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嗯!”
富顺也坚信,湘瑜一定会回来。可能因为邮差出了点差错,没有把湘瑜道别的情书送到杨家湾来。后来没有写信也很正常呀,人都要漂洋过海几个月,信怎么可能到达嘛——富顺也在给自己营造一个强大的内心世界。
“天才,杨淑芬还要好久回来?”
“快了吧,我去给你喊一声!”
“算了,不喊了。天才,你跟我说实话,我想和杨淑芬好呢,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脸皮真厚,写那么多信,人家不理你就算了嘛!还一直写!”
“你不理‘鱼香肉丝’的时候呢?她也没有放弃噻!现在你找不到她,莫非你就不想和她好了?”
广文说的这些,堵得富顺好一阵说不上话来。是啊,越是坚持,才越是真正的喜欢。
“关键是你每次的信,她要么看都不看,要么看了反而哭起来!”
“哭起来?真的呀?”
广文只听后半句,并且用自己的逻辑推断出淑芬“哭起来”
是因为被他的文字所感动。
“真的!要不是看到你和我是好朋友的份上,我真要捶你一顿!”
“哥,来锄下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