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凌似乎想上前阻止,白相卿却拦住他,“阻止不了,这一曲七情太锐利,若不想灵脉尽断,必须要奏完。”
谢景行眸光如同燃烧着幽火,浑然不顾修为天堑,竟是试图以琴音撼动魔道至尊。
殷无极的魔纹正在攀上侧脸,血腥妖异。这是心魔失控的征兆。
他被彻底激怒了,单手握住刺入大地的长剑,似乎下一刻,就会将蓄满魔气的无涯剑指向转世圣人。
“给我停下!”
“别以为本座不会杀你!佛不渡我,仙不渡我,我就自渡——前方是万丈深渊又如何!”
谢景行不肯停,也不能停。
鲜血从他苍白的唇瓣溢出,顺着脖颈流下,沾染衣襟,濡满琴台。
最清寂,也最刚烈。
殷无极好似恫吓他,无涯剑赫然劈下,掀起狂浪的风。
谢景行望去,白衣端坐,竟然丝毫不动。
剑气两道劈开,谢景行背后山崖碎成齑粉,留下两道贯穿山石的剑痕。
他却端坐于剑气分野的正中央,安然无恙。
谢景行拿命去赌,赌他能够及时清醒。
此时,尘埃落定,他的唇边露出淡淡微笑。
赌赢了。
别崖不肯杀他。
“箜篌所悲竟不还。”
琴弦铮然一声,仿佛穿越时光的叹息。
曲终,悲歌永彻,余音绕梁。
殷无极褪去血污的绯眸,忽然映出归来的师尊白衣染血的模样。
谢景行灵脉枯竭,气若游丝。琴台溅满血迹。
“我、惹祸了,做错事了?”
他茫然地想着,刹那间被冻住,浑身的血液都要逆流。
噩梦的尽头是亮光,他的自我终于回笼,“……没控制住心魔,我都做了什么?”
谢景行撑着龙池凤沼,勉强支起身体,厉声怒喝: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正如堕入一场漫长的大梦,殷无极终于醒来。
无涯剑落地,天地同悲的剑意烟消云散。
绯红魔纹褪去,魔君眼眸里的晦暗收敛,逐渐变回炽烈干净的红。
“也罢,是我输给你。”
他出一声长叹。
殷无极这一生,踽踽独行于永夜。唯有师尊,从未放弃渡他出这命运的泥潭。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他永远的烛照。
谢景行见他神智终于恢复清明,只来得及对他温柔一笑,就感觉全身剧痛,以手掩唇,却不断咳出心血。
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俯身倒在琴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