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
“好吧,林烨。”
王文杰忽然一个立正,啪地敬了个礼,很严肃地掏出证件晃了晃,“林烨,你涉嫌非法持有警用器械,按照规定,公安机关有权对你处以十五日以下拘留或警告,并处违法所得五倍以下的罚款;构成犯罪的,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请你配合我的工作,跟我到所里接受调查。”
“你睡迷糊了是吧?赶紧给我滚蛋!我怎麽非法持有警用器械了我?”
王文杰眨了眨眼睛,“林烨,你那副手铐……现在还在那俩家夥的手腕上铐著呢。”
王文杰没有冤枉林烨,那副手铐,的的确确,是──警用器械。
手铐这东西不比枪支弹药管理得那麽严,交接的时候漏下一个半个也是有的,何况林烨好歹也干了好几年的所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偏偏小王同志认了真,还真是不给人留面子。
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瞪了好一会儿,谁也不说话。
最後是王文杰投了降,摸摸脑袋嗫嚅著说了句‘好吧好吧现在太晚了,你白天再到所里来吧……’
然後,就很不争气地,跑掉了。
林烨瞪著王文杰的背影,一直瞪到他没了影儿,摇摇头,笑著拉下了卷帘门。
王文杰一口气跑回了所里,值班的同事一见他就伸出了手:“钥匙呢?拿来!”
“什麽钥匙?”
“嘿!你发呓症了?不是叫你找林所长要钥匙去麽,手铐钥匙!”
“哦,忘了……”
王文杰一拍脑门,“别著急别著急,我有办法,有办法。”
王文杰拿出个挖耳勺似的东西,连捅带钻捣鼓了好半天,成功地把手铐分解开来,同事在旁边看得眼睛都大了:“哟,你小子还有这一手呢?真没看出来!”
“这有什麽了不起的,要是我弟弟在的话,要不了一分锺。”
王文杰擦擦汗,找地方睡觉去。
“喂!我说,”
同事在身後嘀咕,“你既然能打开,刚才就直接开了不好麽?干吗还再跑一趟啊,累不累啊。”
王文杰没说话,闭上眼睛,睡了。
……
王爱国这会儿也正在睡觉──通常这个点儿大家都在睡觉。
天快亮了,可是还没亮,睡觉的人们在这个点儿通常都在做梦──美梦,或者噩梦。
王爱国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独自坐在福利院的角落里哭鼻子。那个时候的他很爱哭鼻子,包姐姐说男子汉不能哭鼻子,他点头,说我知道我不哭了,可是眼泪还是往下掉。
爱民哥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著他,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腿,丢下一块巧克力,转身走了。
是被大胖抢去的那一块,他刚咬了一口就被抢走了,他去追,却被大胖一把推倒在地上。
包姐姐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关爱民!你怎麽又跟大胖打架了?我要罚你背他去医务室看医生!”
他於是又哭了。
然後画面变了,变到了几年前,燕叔叔严肃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说──“一个人,贪财也好胆小也好淘气也好什麽都可以,惟独不能自私,不能只想著自己不考虑别人!”
不能自私!不能自私!不能自私……
王爱国就在这念经一样的梦魇中醒了过来,天还是墨一样地黑,宿舍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磨牙声,还有说梦话的声音──对面上铺的老六在念诗,山映斜阳天接水,水里有个大水鬼……
王爱国笑著想起了哥哥王文杰──梦里的爱民哥哥,也总是喜欢说梦话,最爱说的是:“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水里有个大水鬼!哈哈!
笑完打个呵欠,翻个身,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