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我今日去了你家,你的妻子当真是个美人。”
娄一竹状似赞叹的扬起嘴角,盯着李满的眼睛缓缓道。
李满的瞳孔忽的一缩,眼角细微地抽搐起来,他死死地瞪着娄一竹,嘴唇白。
娄一竹走进了一步,提着裙摆蹲下身:“既有娇妻在家中,你又何必嘴硬,我知晓并不是你杀的人,你将人告诉我,也好早日刑满回家,不然凶手真成了你,那可是凌迟的死罪。”
李满打量着她的神情,随后像是在想些什么,嗤笑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你是怕供出了真凶,”
娄一竹停了一两秒,想了想道,“那你妻子背着你偷人的事就会闹得人尽皆知罢?”
话音刚落,李满便猛地从地上跳起,欲向她扑来,奈何铁链禁锢住他的手脚,除了一张目呲欲裂的狰狞面孔,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
“那娘们就是被那混子给骗了,你休要在这信口雌黄!”
看着李满的模样,娄一竹倒放平了上挑的嘴角,心中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李满活了四十几年,家境贫寒,相貌丑陋,唯一能让他抬头说话的只有自己那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她让他的生活有了盼头,若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妻子在外偷人,无疑是让他自我了断往后余生,所以他选择逃避,自我麻木。
就算自己去死,也不愿让世人知道他一无所有。
至少他死后,认识他的人还会说上一句,李满虽丑,但他有个爱他的美人妻子。
娄一竹咬咬牙,为了案子的进度,还是说了出来:“李满,你可知你的妻子已有身孕?”
李满眉头骤提,眼睛呆愣,嘴巴不自觉地张开,他颤着声木木地问道:“你……你说甚?”
“你妻子有了身孕,孩子不是你的。”
娄一竹躲过李满炙热的目光,小声道。
本以为李满会情绪崩溃,娄一竹还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哪知对方沉默良久后竟破开了一个柔和的笑,阴暗的眼里亮起一到光。
“若是真的,那便太好了。”
第8章
这人是疯了不成?
娄一竹扬了扬眉,又后退了几步。
“你以为你无所不知?”
李满将目光甩在了娄一竹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那你可知那混蛋他不举?哈哈哈,不举的小混混我那傻婆娘也能瞧得上眼…”
不举的不是李满?
娄一竹抬了抬眉,李满话说到这里她哪里还不明白,李满妻子精神出轨哑巴的弟弟,肚子里却怀上了李满的孩子。
她静静地看着李满边笑边哭,抬手从衙役手上拿过原本为她准备的茶水,递到了李满面前。
“你将那人供出来,我保你妻儿平安。”
娄一竹抬起眼帘,沉静地说道。
李满嘴唇上结满了干燥死皮,也不知多久没喝到一口水,他接过茶水,一股脑地倒进了嘴里,多的水就从嘴角落下,染湿了昨夜刑审留下的伤口,他疼得嘶了一声,一双混浊的眼看了看空掉的杯子,又转头看了看禁闭无光的牢房,神情木然。
良久,李满缓缓将视线投在她的脸上,嗫嚅道:“好,我告诉你,你要把我的妻儿带出上京城,找到一个僻静之地,让她们安家。”
娄一竹有些失声,她本做好了李满不说的打算,毕竟让李满这样为了声誉不惜杀人的人放下声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眼下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李满坐回地面,像是吐了一口气,背稳稳地靠在了白墙之上,无波无澜道:“动手杀。人的,是那混混的哥哥,在城门口开馄饨铺子的哑巴。”
什么?娄一竹怔愣住了,瞳孔猛地一沉,眼底的情绪一丝丝的褪去。
不能说有多惊讶,只能说想不明白。若凶手真的是哑巴老板,那她之前一切的推论都能成立了。
娄一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哑巴那张憨厚老实的脸,以及铺子上下展露出的对生活的热情,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这样一个人犯下杀。人之罪,自我了断余生。
“哑巴的弟弟左边脸上是否有颗红痣?”
娄一竹捕捉到最后一个矛盾点,恢复了工作时惯有的冷静。
李满抬眼睨了她一眼,干笑了一声:“你们还真被他给骗到了,我也不例外。”
话说到一半李满又直起了身子,脸色乍黑乍白,言语中透着咬牙切齿的怒气:“那日,他非要割下他弟的头颅,偏说只有这样衙门才不会查到我们身上,还用一种没见过的红墨在他弟左脸上点了一颗痣。原本我还不知为何,直到昨日我才恍然大悟,这只不过是掩盖他杀了张家少爷的一种手段罢了,他当真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我是怎么就被他迷了眼!”
娄一竹用指尖揉捏着鼻梁,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梳理这些信息。
红痣是假的,那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了,娄一竹定下心神,站起身来。
身旁的县令连忙叫衙役将门打开,放郡主出去。
“等等,”
李满突然出声叫住了她,言语中还带了一丝期冀,“我妻子出墙之事,能否不宣扬出去?”
娄一竹顿足,侧过脸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若是隐瞒此事,那就是在欺骗百姓。
李满眼底划过一丝悲凉,嘴角挂上苦笑,向后仰身将背又靠回了墙面,闭上眼状似呢喃道:“罢了,罢了,她们娘俩日子能好好过下去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