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老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冷笑着,似在嘲笑李明的天真幼稚,“嗯,你可以滚了。”
老板用标准的普通话轻描淡写地说道,末了还加了一句,“傻逼。”
会议室里瞬间一片寂静,其他律师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这可是公然的羞辱!
但在魔都打拼多年的老板,确实有这个底气对一个小年轻口出狂言。
他们中一些人虽对李明的选择感到困惑,却也被他的勇气所震撼。
或许岁月的磨砺已让他们习惯了以金钱为导向的现实,但这个初生牛犊般的年轻人,却用他的热血朝气唤醒了他们对法律职业最初的那份初心。
“怎么有点怀念当年的自己了……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有些律师心中竟泛起这样的念头。
只是,这些律师里,有事务所内部的,也有外所的,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深知老板的能量。
事务所内的律师为了保住饭碗,不敢吭声;外所的律师也没必要为了这个年轻人去得罪人。
“小伙子挺有个性……不过太看不清形势了。或许外地有机会的话,可以推荐他去试试。”
个别律师心中微动,起了怜才之意,但也只是少数。
在那间律所的会议室里,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
如今的李明可不会再隐忍,他双眼圆睁,怒视着对面的人,大声吼道:“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本想着好聚好散,你这副德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怎么,我辞职了还得听你指挥?没门儿!”
李明积压许久的倾诉欲瞬间爆发,犹如决堤的洪水,“有的人,为了那点臭钱,公然违背公序良俗给罪犯辩护,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有职业道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真让人不齿!华夏律师界就该把梅汝璈前辈当作榜样,把他的头像挂在律所里警醒众人。”
“可某些律师呢,口口声声职业道德,却认为只要收了钱,不管罪犯犯啥罪都要脱罪,真该想想梅汝璈在东京为祖国和正义据理力争时,他们会不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职业道德绝不能凌驾于社会基本道德之上!”
李明这一通连珠炮似的指责,让会议室里那些资深律师们都愣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明看着他们的反应,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仿佛积压在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爽啊!这感觉太值了!我今天来,可不是当什么英雄,就是要好好教训你!”
他想起在律所的日子,每日都在良心的谴责和生活的重压下苦苦挣扎,内心几近分裂。
而此刻,他就像挣脱牢笼的飞鸟,再也没有羁绊。
老板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戴着眼镜的律师,那律师心领神会,匆匆走出房间打起电话。
老板随后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竟把桌前的玻璃杯带翻,水在名贵的木质桌面上蜿蜒流淌,恰似李明曾无数次幻想却又失之交臂的大house里的泳池。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板,此刻用颤抖的手指着气喘吁吁的李明,气急败坏地咆哮:“我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做律师?你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废物,还敢教训我?滚!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别让我再看见你!”
换做以前,李明说不定会冲上去用极端的方式“回敬”
老板,可现在,他却像个局外人,冷静地看着老板失态,心中暗自想着: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样。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几名警察鱼贯而入。
“你好同志,是我报的警。”
戴眼镜的律师从座位上缓缓站起。
李明的心猛地一沉。老板则喘着粗气,恶毒地盯着李明,脸上露出小人得志的神情,“哼,这全是我的人,你能奈我何?跟我斗,你还太嫩了。之前不知多少不听话的实习律师都栽在我手里。”
然而,警察却径直走向老板,出示了逮捕令。“粟棍,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涉嫌多起贪污和受贿案件,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老板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喊道:“等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是自己人啊!你们不是来抓他的吗?”
“不,抓的就是你。”
眼镜律师语气沉稳,还对着一脸懵的李明友好地笑了笑,接着严肃地对老板说道:“粟棍,我来给你重温一下律师的职责。”
“律师的使命是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为委托人谋求最大利益,但若是违背法律原则、不择手段,那根本不配称为律师,甚至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有些人觉得律师只是个职业,为代理人争利,为自己赚钱,无关正义、事实与良心。”
“可公序良俗虽不是公理,但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律师常在这底线边缘游走,见多了道德的沦丧与丑态,如同在黑白分界线上走钢丝,最易迷失。”
“所以才要从小读书明理,若是连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学再多技巧也是助纣为虐。”
“老师、医生、法官,这些职业之所以由国家管控,就是因为对道德要求高于能力。”
“老师塑造心灵,医生医治身体,法官引导国家民族的风俗教化。”
“若这些职业都唯金钱是图,民族的未来堪忧。”
此时,罗律师看向像在看戏的李明,伸出手说:“李明,你的道德水准得到了我和其他律师的认可,我真诚地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律师事务所。”
“啊?我?”
李明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没错,就像村上春树说的,我们永远站在鸡蛋这一边。”
罗律师目光诚挚,似乎在等待李明的回应。
李明犹豫片刻,缓缓伸出右手,与罗律师紧紧相握,“行吧,罗律师,说实话,我快没钱交房租了,这才答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