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很快三日时间便过去了,苏州知府千金程司凤在这三日路知非精心搭配的营养补给之下也渐渐恢复了活力,面色逐渐红润了起来,身体也恢复了力气,虽然还无法下床行走,但却可以自己坐起来说话了,而路知非通过这三日的观察诊断,发现其吞咽的肌群已经恢复了活力,于是便判断其已恢复了自主进食的功能,于是便准备为其拔除胃管。
赵志高由于只在私塾请了两天假,于是在路知非给程司凤插上胃管的当日中午便向路知非和程天民告别后独自一人返回太仓县的渔村去了。
根据路知非的诊断,程家小姐应当是由心神之疾引发了一过性的进食障碍,但是由于长时间未曾进食,导致身体长时间缺乏了营养补给,从而引起了吞咽肌群的无力,后虽心神之疾的影响渐渐淡去,但由于吞咽肌群无力,导致其无法咽下稍微带点固体的食物,由此引发了恶性循环,从而导致了程家小姐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而路知非则通过管饲之法重新循序渐进地为程司凤补足了营养,而程司凤在恢复了营养补给之后,身体状态自然是一天天地好了起来,各项功能也逐渐恢复。
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之法,因为从程天民的叙述来看,程司凤之前便已经犯过两次类似的症状了,但都是一过性的,而这次则是更为严重一些,因此路知非判断,如果这次不找到程司凤症结之所在,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话,只怕程司凤的症状还是会再次发作,而且只会越来越严重。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的路知非见程司凤已经有了拔除胃管的指征,在给程司凤插上了胃管的第三日中午,路知非随着程天民来到了程司凤所在的厢房。
程司凤的厢房之中,丫鬟春华和秋实正按照路知非之前交的方法为程司凤进行着拔胃管前的最后一次注射。
“老爷好,路先生好。”
春华和秋实在为程司凤注射完毕后,于是连忙放好注射用具向程天民和路知非请安道。
“爹,路先生!”
而恢复了些活力的程司凤半坐在床上,用着有些嘶哑的声音对着程天民和路知非轻轻地说道,由于声带受到了胃管的挤压,所以才导致程司凤的声音有些嘶哑。
“凤儿呀,这几日你受苦了,莫要害怕,今日路神医便是来为你拔除胃管的。”
程天民看着恢复了些活力的程司凤以及她那红润的脸庞,先是一阵欣喜,而后又听到了程司凤嘶哑的声音,在看着那根有些于程司凤鼻孔插入的有些突兀的胃管,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女儿近些时日以来所受到的苦楚,于是便充满怜惜地对程司凤说道。
“那便有劳路先生了。”
程司凤在路知非这几日的调理之下,不仅身体恢复了活力,而且神智也恢复了清醒,在听到自己的父亲说这几日为自己治病的“路神医”
要为自己拔除胃管时,知书达理的她用着她那被胃管压迫得有些嘶哑的声音客气地对路知非说道。
“程小姐客气了,这都是医者分内之事。”
面对程司凤的礼仪之辞,路知非也客气地回应道。
在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后,只见路知非先是静立在程司凤的床头,面容沉静如水,目光却坚定而专注。随后他微微俯身,仔细地查看那根从程司凤体内引出固定于鼻孔外缘的铜制胃管,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感知着胃管的状态。
“程小姐,下面我就要给你拔除这根管子了哈,过程中可能会有些不太舒服,这都是正常现象,但是如果感到十分难受的话,请及时拍我的手示意我。”
路知非轻启唇瓣,先是对重新躺于病床之上的程司凤细心地交代道,而后缓缓伸出手,解开那系于胃管之上的精致绳结。
随后他另取一方丫鬟秋实准备好的温润湿布,轻柔地擦拭着胃管与鼻腔、咽喉相连之处,动作细致入微,仿若对待稀世奇珍。待一切准备就绪,他轻轻捏住胃管,开始缓缓往外抽拔,铜制的胃管在他的指尖一寸寸地滑动,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他的双眼紧紧锁住程司凤的脸庞,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的波动,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直至胃管被完整地拔除,他才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而在路知非顺利地将那根置于程司凤体内三日之久的胃管拔除时,躺在病床上的程司凤只觉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她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半坐于床上,随后微微仰头,原本略显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胸口不再有那恼人的憋闷与异物感。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那精致的面容恢复了往日的清俊,双眸也重新焕发出灵动的光彩,仿若被乌云遮蔽许久的星辰终于重现于夜空。她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感受着气流顺畅地穿梭于咽喉之间,喉咙里不再有那令人作呕的阻碍。程司凤又试着轻咳了几声,声音虽还有些沙哑,却透着一种解脱后的轻松。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整个人仿佛从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噩梦中苏醒,重获新生般自在惬意,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舒缓与安宁的气息。
“多谢路先生施以妙术,救得小女子性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刚刚拔除了胃管的程司凤只觉得身心一阵舒爽,半坐于床上的她微微颔首向她床头的路知非道谢道,清脆的声音中还略带一丝沙哑,嗓子似乎还受到些之前胃管压迫的影响。
“程姑娘不必如此客气,现在姑娘的情况刚刚有所好转,还不能掉以轻心,后面还需观察一些时日,进一步寻出症结之所在,方才可恢复如初。”
路知非见半坐于床上程司凤再次对自己表达谢意,路知非简单地作过回应后,便直言不讳道。
“不知依路神医的看法,小女症结何在呢?”
站在一旁看着路知非为自己女儿拔除了胃管的程天民,见自己女儿除了身子还有些虚弱外,但神智已经恢复了正常,胸中满是欣喜与激动,而后又听到路知非说自己女儿此病尚未根除病因时,于是便有些担忧地向路知非询问道。
“具体症结之所在,在下目前也难以确定,还需要再观察些时日。”
面对程天民的询问,其实路知非心中还是偏向于程司凤是由重大刺激引起的心理障碍从而引发的这一系列症状,但是路知非考虑到程司凤的状态刚刚恢复了一些,不便于当面提及其病情,免得再次受到刺激反而加重其病情,于是路知非便笼统地对程天民回应道。
“原来如此,那便有劳路神医了!”
爱女心切的程天民在听到了路知非的回应后,虽然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但路知非的话却莫名地让他感到心安,于是程天民便客气地对路知非说道。
“无妨,接下来我还需要检验一下程小姐的进食功能,不知白米粥还有吗?”
对于程天民的慰问之辞,路知非淡然回应道,随后又向一旁的丫鬟秋实询问是否还有白米粥。
“米粥尚未准备,只是那碗中还余有些之前未注射完毕的米糊。”
丫鬟秋实听到了面前的这位身着白衣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医术高超的小哥的询问,还沉浸在刚刚路知非拔除胃管的精妙操作中的丫鬟秋实瞬间回过神来,用手指了指起居室桌子上的碗说道。
“米糊也可。”
路知非见只剩了些米糊,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对丫鬟秋实说道。
在得到了路知非的肯定后,丫鬟秋实便去到了起居室将那桌子上的半碗尚有余温的米糊给路知非端了过来。
路知非接过了丫鬟秋实递过来的米糊,只见他左手端碗,右手拿起了碗里的勺子,便准备像三日之前那般喂给程司凤。
“路先生,还是我自己来吧。”
就在路知非端着米糊正欲凑近程司凤之际,一直半坐于床上的程司凤突然抬起纤细的双手接过了路知非手里的那半碗用着略带沙哑的声音对着路知非说道。
只见程司凤用左手略微有些吃力地端着那半碗米糊,右手轻轻地拿着洁白陶瓷制作而成的勺子,她面色略显苍白,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唇色微微泛白却带着一丝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