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娘說你可真想清楚了,這事兒一旦定下可就沒得後悔了。」
桃榆抿了抿唇:「我想清楚了的。」
黃蔓菁嘆了口氣:「我見你這傻樂的模樣,當真就那麼歡喜?以前說和尤二郎成親的時候可沒見得這般。」
桃榆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吶吶道:「爹說成親以後也一樣住家裡,我自是歡喜。」
說到此處,黃蔓菁臉上也有了笑容:「倒是難為他願意為你如此,想來成親以後也不會虧待了你。」
「嗯。」
桃榆有些陶醉的應了一聲,話音剛落,他耳朵可精的聽到了外頭的大牛跑進來喊道有人來了。
桃榆的站了起來,兩眼發光的看向他娘:「是不是他來了?」
第36章
桃榆突突跑出去,忽而又想起有人來提親是不能露臉的。
他趕忙撒住腳,躲在門背後準備暗中觀察。
黃蔓菁從後頭慢騰騰的來,見著趴在門後探頭探腦的小哥兒,無奈又有些好笑,站在他後頭揉了下他的頭髮,與他一併站著。
在桃榆期待的目光中,卻是個揣著手的婦人進入了視線。
「小六,早食了沒?」
紀揚宗聽大牛說有人來了,也是精神一振,以為霍戍過來了,匆匆從書堂里出來,竟是他三姐。
他沒多歡喜,不過親兄妹之間不該有隔夜的怨,畢竟是同一屋檐下長大的孩子,他還是沒擺臉子。
「吃過了,三姐屋裡坐。」
紀望蘭跟著紀揚宗進了天井屋,到堂子裡頭去。
她搓著手左右張望了幾眼:「這屋子寬敞是寬敞,就是冬臘月里還是冷哈。」
「先時分家囑咐你別修繕擴建的那麼大,依原來的大小就全然夠住了,耗費那麼多銀錢。哎,不過也是那會兒你成親,娶蔓菁的時候那頭要求的多,人家城裡的姑娘下嫁過來是吃不得苦的。」
「只是枉你待她那般,成親這許多年也只給你生了個哥兒。」
紀揚宗聽他三姐一來嘴就像是泄了洪一般,嘩啦便沖了來,他臉色沒多好看的道了一聲:「冬月里哪裡有不冷的,這屋子沒放炭火,要是三姐嫌冷就去灶屋裡坐會兒吧。」
「瞧我就是說說笑,你是咱村的里正,平素里要集會,宅院大些也是為了方便大伙兒,是咱紀家的門面嘛。」
紀望蘭拍了紀揚宗一下:「瞅你這臭脾氣,一說什麼就較真兒,還跟小時候一樣。」
躲在一頭的桃榆見著來人大失所望,又聽見他那三姑的嘴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嫌,輕輕搖了搖他娘的手,示意她別見氣。
黃蔓菁倒是沒有太往心裡去,左右嫁進紀家起她這三姑姐就沒什麼好話,這麼些年也早就習慣了。
紀揚宗沒接腔,給紀望蘭倒了些茶水,道:「袁飛咋樣了嘛?」
「說起這小子,簡直就是我上輩子欠他的,怎就生了他這麼個不省心的。不過昨兒大哥和他爹仔細勸了他一通,倒是也想明白了,沒再嚷著要去外頭闖。如今這世道亂,還得是留在鄉里安穩些。」
紀望蘭道:「他說想娶門親以後踏踏實實的過日子。」
紀揚宗道:「他能想明白就再好不過了,弱冠都過了的人了,不說他要有什麼大的成就,合該也知事些少讓父母長輩操心。」
「是是是,大哥和他爹也是這麼說他的。」
紀望蘭應承了兩聲,轉又道:「他穩不下來我跟他爹也有過錯,村裡的男子像他這麼大的孩子都抱倆了,我們也沒給他說上一門合適的親事。原先有合適的吧,他又不肯,心裡總還惦記著兒時的情誼,遲遲不肯議親。」
說著,紀望蘭看向了紀揚宗。
紀揚宗一下子便聽出了話里的意思,他裝聾作啞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紀望蘭見紀揚宗如此,便自道:「小時候小飛和桃哥兒倒是合眼緣。」
「是啊,小桃子脾性軟,和堂表兄弟姐妹都能玩得來。」
紀望蘭笑了一聲:「那會兒孩子們在一塊兒玩得都熱鬧,就是桃哥兒身子不如何好,想玩樂也不能如何淘氣。」
「我瞧著今下小桃子和尤家的婚事作罷,小飛也沒娶,不如兩個本就親厚的孩子一塊兒算了,如此我們也省心是不是。」
紀揚宗見紀望蘭又說起這事兒來,登時語氣便重了些:「三姐,我前頭便說了我不愛這套。」
「你這就是犟,都是知根知底的,兩家又都在村里不遠,多好。這做父母的也不能光顧著自己的心意,全然不為孩子考慮吧。」
紀望蘭道:「桃哥兒身子本就不好,原本和尤家那婚事還算體面,人家一朝得勢還不就翻臉不認人了,枉費你對他們娘倆兒那麼多的扶持。說到底那是外人,誰知道什麼心性兒。」
「這朝事情鬧得難堪,人盡皆知,一傳十十傳百的,旁人說起桃哥兒都得搖頭,瞧著和尤家都斷了這麼久了,也沒見有媒人上門來。他可是你里正家的獨哥兒,這都沒人來提親,旁人說到底不還是在意外頭說的麼。」
「我也是看著桃哥兒長大的,瞧他如此受難,這才想了個方兒嘛。」
紀揚宗聽到此處火已經快到了喉嚨:「三姐,你這話里話外的說著我們小桃子的不是,倒是你家的袁飛是個香餑餑,施捨著要娶我們家小桃子似的。你們家袁飛幾次請了媒人去求親都被擋了回來,是什麼秉性自心裡也合該有些數。對著外人裝門面兒也就算了,自家人誰還不清楚誰的,說這些出來是要膈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