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着烈焰的箭矢对准叛军,大长公主高举的手等待着号施令。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即将爆。
王大牛深深跪伏,头颅死死抵住地面,表情异常痛苦。是我害了兄弟们,即使去了阴曹地府,我也无颜面对大家。
冷汗打湿了他昨日新的棉袍,不太合身的银甲勒得他几乎窒息。
然而,半空中飘过的声音却让他心弦骤然一松。他很想抬起头去看方众妙的脸,却又不敢表露出异状,于是耳尖颤了颤,极力去听方众妙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是国师,但愿她在洞彻天机的同时也能网开一面,饶恕这些被逼到绝境的将士们。
方众妙骑着高壮的黑马在演武场中来回踱步,幽邃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
秦良功等人连忙磕头求她斩杀逆贼。
叛军们表情绝望,束手待毙。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们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目光扫过她白嫩的皮肉和华贵的衣袍,眼里满是仇恨。
原来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保护的竟是这种人。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种人即使不死在今日,往后也必然会遭到报应!大周并非亡在他们手里,而是毁于权贵的贪婪和腐朽!
方众妙感受到了极大的恶意和敌对情绪。马王高昂起头,不满地喷吐鼻息。一人一马睨视着跪了满地的叛军,实在是傲慢得令人生厌。
敌对的情绪更加尖锐,有人按捺不住,躲在人后狠狠啐了一口。
方众妙循声看去,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我一个弱女子,缘何出现在军营,又是缘何登临高位,掌控权柄。你们在战场上搏杀流血,我本该待在深宅内院,享受荣华富贵才对。”
跪在地上的将士们纷纷低头,藏起自己因仇恨而扭曲的脸。
是啊,你的锦衣华服,金银珠玉,都是拿我们的鲜血和尸骨换来的。原来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更该死!
面对仇恨的浪潮,方众妙竟然轻轻笑了笑。
她拍拍马头。
马王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又开始缓缓踱步。它像个王者,在跪伏一地的臣民们面前傲慢地巡游。
叛军怒焰滔天,只恨自己不该丢弃手中的兵刃,而是应该亲手割下这个女人的头颅。
方众妙敛去笑意,语气陡然转冷:“在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之前,我也想问一问,我辛苦募集而来的亿万军需都去了哪里?”
什么?亿万军需竟然是这个女人募集来的?叛军们纷纷抬头,露出一张张惊愕万分的脸。
方众妙扫视他们,冷冷说道:“亿万军需,我独出七成,另外三成是在我的极力斡旋之下,由各个世家大族捐赠。”
众叛军眼睛猛地瞪大,差点忘了呼吸。亿万军需的七成竟然都是由这个女人一力承担。她……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了,方才秦良功等人叫她国师,她应当权势极盛,可她只是一个女人,怎么能在朝为官?不对,亿万军需她独出七成,是女人又如何?难道一个国师之位还配不上这样的功绩?
叛军们的心绪乱成一团。
王大牛也愕然抬头,双目圆睁。那么多军需辎重,国师一个人出七成?他没听错吧?这是何等的富庶?又是何等的气魄?
方众妙垂眸睨视众人,语气越冷厉:“我送来十万套银铠,你们却穿着一点就着的藤甲。我送来二十万套棉袍,你们却穿着麻布单衣。我送来八十万石粮食,你们却饿得面黄肌瘦。我送来五万石粗盐,你们却没有力气拿稳长刀。我送来五百万支箭矢和八万弓弩,你们却没有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