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帅,那大树下莫非有人?”
话音未落,周德威已经“铮”
一声抽出一柄似枪似槊又似矛的奇门兵器——三皇透甲锥,同时向大树飞马而去。史敬存等众将也立刻挡在了李克用马前,然后一齐看着冲向大树的周德威。
李克用冷哼一声,右手一伸,小个子贺回鹘是贴身侍卫,连忙把背上的射雕弯弓呈上。
这时候周德威回来了。
这个重骑兵指挥官揩了一把眼睛的泪水,才向李克用抱拳道:“司空,那是一家四口,俱都饿死在树下了。”
李克用吃了一惊:“一家四口?”
史敬存也问:“都死绝了?灭门惨案?”
铁林军使周德威声音低沉:“妇人怀里抱着个吃奶小儿,翁婿两人又张臂围着她,似乎是为她遮挡风寒。一家人身上皆无刀剑伤痕,却全是皮包骨头,显见是冻饿而死。”
李克用叹口气:“五月天不至于冻死人。想是流浪至此,全家饿死了。去看看。”
史敬存嘟囔着:“战场多少死人,不见阿耶去看一个。现在去看这家死人,却不晦气?”
李克用瞪了他一眼,策马向树下而去。周德威等众将连忙跟随李克用过去,小个子贺回鹘轻轻拉了一把史敬存,低声说:“十一太保,司空向来最重情义,听说一家百姓饿死,自然要亲眼看过。”
此时众人冒着尸臭来到树下,李克用用马鞭指指那妇人的乳房说:“干瘪如纸,哪有乳汁给孩儿吃?”
一群男人一齐看向那妇人乳房,只见两张布满皱纹的肮脏肉片耷拉在她胸前,黢黑的乳头冷冰冰陷入皮内,哪里还有半点女性的魅力?男人们猛然觉得喉头一阵哽咽,竟无一人还能开口附和司空。
只有监军陈景思边哭边骂:“这都是巢贼危害天下,天理不容!天理不容!”
周德威说出大家的心里话:“周某身为爷们不能保护妇孺,愧煞七尺之躯!”
这群身经百战的男人,作为军人他们不会哭泣,但此刻都忍不住用手擦泪。听了周德威的话,大家纷纷点头。
李克用叹了口气,吩咐亲骑军使薛铁山:“铁山,带人去把他们埋了吧。军中没有现成棺木,你要挖个大坑将这一家合葬了。哦,记得弄点吃的、穿的,给他们陪葬。”
听到薛铁山称喏后,李克用才率领众人策马返回官道,他的心情更加郁闷,不由问陈景思:“陈公,李某打翻黄巢,却不料,”
他挥手指指那棵大树:“百姓如此下场,李某心中难安!”
陈景思忙说:“司空,司空,巢贼大劫,饿殍遍野,国家恢复尚需时日。倒是司空这使相头衔的疑惑嘛,待下官回到长安,定然向圣人禀明,想来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下官所见,司空青春年少,前程无量,前程无量啊。”
李克用向他点点头:“如此说来,倒要劳烦陈公公帮李某美言两句了。”
陈景思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李克用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看史敬存:“适才你说,朱三要给我接风?”
十一太保史敬存连忙回答:“是。他说要请父帅畅饮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