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比薛府更大,却更为逼仄。
她游不动了。
薛月沉突然便有些伤感起来,看着薛绥年轻鲜亮的眼眸,年不过二十六的她,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沧桑。
“六妹妹,说来这事,是委屈你了。”
薛绥轻轻笑了,“王妃客气什么,我应当的。”
薛月沉见她乖顺,在心里叹息一声,眼里有几分真切的痛惜和无奈,“那些年,母亲因为我夭折的小弟,对雪姬、对你,颇有怨言,没少让你们受委屈……”
薛绥看着她无比动容的神色,唇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薛月沉又道:“这次我将你找回来,也是存了心思替母亲弥补先前之过。六妹妹放心,去了端王府,有大姐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薛绥淡淡一笑,“全凭王妃做主。”
薛月沉松了一口气,愧疚散去,眉头便舒展开来。
“母亲也是一时糊涂,事情过去多年。你谅解她可好?”
薛绥轻笑。
放下恩怨在局外人嘴里,是一件极简单的事。
尤其这位心地纯善的薛府大姑娘,习惯了自上而下的俯视,甚至会觉得这几分怜悯与施舍已经足够,当如此高贵的她们已经愿意化解恩怨了,她这样的轻贱之人,理所应当感恩戴德,不该再埋怨。
大姑娘的姿态高,身份也高,从没有受过委屈,永远也感受不到,被他人狠狠踩在脚下的时候,是何等的屈辱和不堪……
未经他人苦,当然可原谅。
“六妹妹?”
薛月沉见她笑不出声,皱眉。
薛绥勾唇,漫不经心:“过去的事,我都忘了。”
离府十年,走时又年幼,想不起来也是应当。
薛月沉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落下了。
于是想到灵虚的事情,又拿眼风去觑她。
“只要六妹妹不追究,想来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这些方外之士,假装道行高深,胡说八道也是有的……”
大事化无,真会替傅氏周旋,好女儿。
薛绥心内冷笑,面容也便带出一丝冷色。
“此事只怕我说了不算,要看王爷如何定夺。”
“王爷?”
薛月沉微微一怔,秀眉轻蹙。
“与王爷何干?”
薛绥道:“王妃方才没来,没听到那道人的话。他似乎对邛楼一案,极是清楚……死在邛楼的人虽说不是三叔,那也是一条人命。何况还有尤太常家的三爷,平白无故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尤家一旦得了消息,必然会揪住此事不放,又牵扯咱们府上的大夫人,那就不是我一个小女子如何着想的事情了。王妃眼界高远,其中的利害,自然比我看得明白……”
她说得推心置腹。
薛月沉心里却如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不由得仔细打量她。
这个六妹妹,与十年前那个稚嫩的小丫头已判若两人。
至少不是一个鄙陋之处长大,全然无知的蠢货。
“妹妹这话说得在理。”
她微微点头,抬眸指使丫头玉坠。
“你去会贤堂打听打听,可有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