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楼早早便过来了,换了一身颜色鲜艳的新衣,上了脂粉,整个人添了朝气,牵着六岁的儿子铭哥儿,表情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可便是下人瞧见,也都偷偷议论,姚二姑爷出事,二姑奶奶的气色,竟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她去见过老太太和傅氏,便径直到梨香院来。
薛绥打量她的脸色,笑得眉眼舒展。
“如意,快给二姑娘看座。”
薛月楼也不同她客气,坐下来接过如意斟的茶水,这才说起姚围的事。
“姚三爷的命是保住了,但眼睛坏了,看不清东西,话也说不太明白,成日里要死不活地呻吟,咳嗽,床都起不来。大夫说,这是污液吸入,致肺气壅滞,损伤了腑内,津液又化为痰涎,阻滞气道,灼伤肺阴,溃疡眼角……”
她是笑着说的。
薛绥是笑着听的。
比起死,生不如死的姚围更惨,也再欺负不了她了。
薛月楼压不住心头的快活,不等薛绥询问,便又开口。
“姚府一家子愁云惨雾,把上京的名医都请了个遍,却都说棘手,再怎么治,大抵也恢复不到原样了。他爹娘和寡嫂哭得死去活来,逼我去侍疾,我倒是乐意,横竖他眼下由我摆布……我如今可是心甘情愿地侍候他了。”
薛绥微微一笑。
“姚三爷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没想找人算账?”
薛月楼轻笑:“找谁算账啊。姚三爷背心的伤,一看便知是猫爪印,难不成把上京城里的猫都抓回来审问一遍?”
看她神情愉悦,薛绥也笑。
办这种事情,摇光师兄很有心得,有的是办法。
她想了想,唇角挂着几分笑,问得讳莫如深。
“近来姚府可有反常?”
薛月楼一怔,看身侧没有旁人,这才从宽袖里取出两份卷成筒状的纸卷,递给薛绥。
“这是我从他书房找到的,六妹看看可有用?”
姚围的父亲是内史侍郎姚弘,平常负责朝廷政令的起草,审核,传达,也参与一些档案典籍的整理,他可以接触到朝廷的机密政令和重要公函。
可薛月楼给薛绥的东西,却不与这个相干。
而是官员的任免……
今年的二月初九、二月十二和二月十五日,分别有三场科考。春闱结束后,便有不少地方学子留在京中跑官。
这姚侍郎父子求到平乐公主名下,趁机捞了不少油水……
他们原是一党,姚围的嫡亲妹子姚敏君,便在平乐公主的“女人坊”
里做掌事,是平乐的心腹走狗之一。
“很有用。”
薛绥收下东西,朝薛月楼微微一笑。
“二姐可愿和离,彻底脱离姚府?”
和离两字,听得薛月楼很是愕然。
“六妹妹……这如何做得到?”
自古女子被休容易,和离却是难上加难。
从她嫁入姚府,便是两家联姻的工具,在受尽屈辱的日日夜夜,她甚至求过姚围休妻,都未能如愿,哪里能摆脱得了?
“容我先卖个关子。眼下二姐保全自身,再好好享受侍候姚三爷的快活。在府里有什么难处,便去找方管事,他自会相助。”
薛绥说完,又起身走过去轻抚蹲在地上玩的孩子。
“铭哥儿,来,叫姨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