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张引发血案的嫁妆单子,出自薛府的四姑娘。
他心下大骇,起身对着李桓作揖。
“下官为人如何,殿下最是清楚,为官多年,不说十全十美,也称得上清清白白呀。”
清清白白的人家,一个庶女出嫁,拿不出那些嫁妆。
李桓也不挑明,只道:“清查账目,年年为之。事情可大可小,端看要如何查办下去。眼下有东宫盯着,户部便不好糊弄。这一网下去,不知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这么一说,薛庆治心下便有数了。
事情是他家嫁女搞出来的,这一网查出多少人,他薛家就要得罪多少人了……
不说旁人,户部那几位,眼下只怕在家里咬牙切齿地骂他呢。
世家官宦,关系千丝万缕连在一起。
人在朝堂更是如履薄冰。
要有什么事,只有端王可以护住薛家了。
薛庆治知道到了表忠的时候。
他双眼含泪,快步走到李桓面前,神情仓皇地双膝跪下。
“王爷……”
他拱手抬眼,一副忠臣赤子之心。
“下官一心奉公,从无半分僭越,天地可鉴,这些年对王爷更是忠心耿耿,誓无二心。”
李桓垂目看他片刻,黑眸里的凛冽渐渐散去,露出温和的笑容。
“岳丈快快请起。我虽是皇子,亦当奉行祖宗法度,人伦之本。您是长辈,如何能跪我?”
他亲手将薛庆治扶起来。
不等薛庆治感恩戴德再客套一番,便将一只手,重重压在他的肩上。
“府上六姑娘倒是聪慧伶俐,颇有几分胆识。她自小被弃养旧陵沼,想是受了不少苦楚才能活出命来。岳丈当对她多多关照才是……”
薛庆治眉梢一动,心下恨意顿生。
果然是那个不消停的东西,惹恼端王。
“殿下若不肯要这个狗东西侍寝,此事交给下官来办,自有法子不让她入府,污了殿下的眼睛……”
李桓眼风微动,笑了笑。
“六姑娘很好,岳丈好生照料。”
薛庆治脑子里嗡的一声,有短暂的空白。
这话怎么有点听不懂?
李桓和薛月沉都是在黄昏时分离府的。
李桓骑马在前,薛月盈独坐马车,而顾介没有再回来接薛月盈,是大夫人安排的马车,送她回府。
一大家子送到门口。
不知是不是想到那个水深火热的靖远侯府,薛月盈脸上依依不舍,尤其对着薛庆治的时候,又流了好一会儿眼泪,双眼肿成了桃子。
薛庆治今日心不在焉,连声催促她快些上车,别误了时辰,让婆家不喜。
这一刻薛月盈才明白,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父亲……”
她喉头哽咽,频频回头。
“母亲!”
薛庆治叹息,摆手。
傅氏冷笑,一概不出声。
其他人俱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