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和奶奶两个人手牵着手,商量着我日后的用处,毫不避讳。
「老嫂子,这丫头你就留着,帮衬你干活,等她十五岁一过,卖给别人当媳妇,还能挣笔钱!」
妈妈就是被外公卖给爸爸当了媳妇,为的就是给叔叔凑娶媳妇的钱。
奶奶嫌弃地瞟了眼躲在角落的我,「卖是肯定要卖掉的,只不过家里没有个正经干活的,庄稼地岂不是要废掉咯!」
外婆让她别担心,她会找个靠谱的女人送过来。
没过几天,家里就来了一位穿着水红色长裙的女人。
奶奶佯装和蔼,牵过我手,「甜甜来,叫妈妈。」
我怯生生地叫了句妈妈。
新妈妈笑得美,亲切地抚了抚我的头。
爸爸通过新妈妈的关系,生意做得出奇好,投进去的钱一个星期就赚了两千块。
从前充满打骂声和鲜血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和美温馨。
爱酗酒打人的爸爸秉性大变,对新妈妈亲切关心,对奶奶孝顺有加。
唯独对我依旧冷淡厌烦。
新妈妈叫张晴,只有她还记得我。
这天,他们三人坐在桌边吃饭。
我坐在小矮凳上,不停地扒着米饭,就着青菜和一根鸡腿。
鸡腿是新妈妈夹给我的。
以前我和妈妈都吃不到肉。
「老公,我们把甜甜这孩子送去上学吧!现在城里人找媳妇都要识字的,她多读点书,以后能买个好价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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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竖着耳朵听着他们交谈,手不自觉地抖起来。
爸爸皱眉看看我,随即眉头一展,说了声好,「到时候买媳妇可不是三四万就能买了,让这丫头长长见识,六七年后准得卖个八万十万的!」
奶奶顿时喜笑颜开,拧着眼角的皱纹,笑呵呵地说:「好好,就这样干!当初送她小妹上学我就这样想的!小张,以后我大孙子娶媳妇的钱,就用她换!」
妈妈顿时害羞起来,红着脸低头吃饭。
当初,妹妹能上学也是因为奶奶说妹妹长得水灵好看,要是再识点字,准能卖个好价钱。
那时我很羡慕妹妹能背上书包,蹦蹦跳跳地去学校。
读书识字,和一群伙伴玩耍,自由自在。
但是现在,我害怕了。
眼前的学校不再是我向往那样自由,而是一列通往囚笼的火车。
一旦困住,别无生还。
午睡时,我偷偷跑到床上哭了一会儿。
想着以后我会卖给别人当媳妇,像妈妈那样,日夜劳作,耕田浇地,承受家人的冷眼毒打,我就一阵惊恐。
趁着奶奶睡着之际,我蹑手蹑脚地溜进她的房间,悄悄地拿走了她的拐杖。
就是这跟拐杖,打得我和妈妈皮开肉绽,打折了妈妈的腿,毁掉了我和妈妈的希望。
我拿着拐杖,迅跑到村南的河边。
这条河水流湍急,人掉里面顶多十几秒就被冲跑了。
我将拐杖扔进河里,看着它嗖的一下淹没在河水中,我的心情也明亮许多。
我顺着田埂快步走着,想着今天就要走出村子,逃出去!
一拐弯,新妈妈站在田间小路,阴沉地看着我。
我被吓得失去平衡,摔倒在泥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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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妈妈板着脸,将我扶起来,牵着我的手往回走。
严肃地说:「以后做事不要那么鲁莽。」
我害怕地手抖,胆怯地应了一声。
她带我去村头小卖部买了根冰棒。
以前,我和妹妹几乎都是一两年吃一次冰棒。
只有偶尔爸爸给得家用钱多了,妈妈才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