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岭两只手都夹在腿缝里,十分局促,“……女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
“周晓芸现在还在念书吧?她成绩怎么样?”
“她、她不读了……”
“她辍学了?辍学多久了?”
“没、没辍学,就暂时不读了,以后……以后再说吧,她本来成绩也不好,读不读没差别。”
“话不能这样讲,完整的学校教育在青少年健全人格的培养过程里有不可取代的作用,她这个年龄,就应该呆在学校,和同龄人在一起。”
周建岭抽出一只手,挠挠下巴,干笑着解释,“也不是一直不读书,她也就休息两个月,之前一直有读书的,在外地读,那种寄宿的学校。”
“为什么要送到外地读寄宿学校?你们夫妻不是一直在这儿开淘宝店吗?”
“因为晓芸不大听话,天天玩手机,有网瘾,她妈妈就把她送过去了,说那个学校管得严,对晓芸这样的学生比较好。”
杜若予脑袋里嗡当一声响,屁股下像被扎了两根针,差点跳起来,“周晓芸读的是哪所学校?”
周建岭的脸忽然涨红,支支吾吾说不清那所学校的名字。杜若予看他神情,一下子全都明白了,“那根本不是学校,是不是?你们把她送到了北市针对问题青少年的戒治中心了,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主角是几个孩子,不是那些大人。他们中的少数派爱上女孩周建岭反驳,“孩子性格不好,出现问题,我们做家长的想办法帮她矫正治疗,难道不对吗?”
杜若予问:“她什么问题?天天玩手机,不爱学习?”
“那些都有,做学生的有厌学症难道不该治?再说……再说……”
周建岭又涨红了脸,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杜若予皱眉,难得咄咄逼人,“再说什么?她还怎么了?”
周建岭撇过脸,杜若予的目光,让他对这问题更难以启齿。正僵持,周家客厅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平头高壮,相貌平平,身穿黑衣黑短裤运动鞋的女孩闯到周建岭面前,张牙舞爪,大声嚷嚷,“有什么不敢说的?不就是嫌我丢人,把我当成怪胎了吗?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
她转向杜若予和方未艾,一张被晒黑的脸扭曲出古怪的线条,脖子上青筋凸浮,尽显狰狞,“老子是个女的,但老子也喜欢女的!所以他们把我当怪物!觉得我有病!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怎么打怎么骂,怎么折磨我,这玩意就是天生的,一辈子也改不了!你们害死了小泉,现在又想来害我!你们总有一天要遭报应!我呸!”
骂到最后,这十多岁的女孩子一口痰就吐在了方未艾的鞋子上,她双手挥舞着,拳头攥得死紧,像是准备着随时扑过来和人拼命。那种恨夹杂了恐惧,非竖起全身的毛,才有胆魄与敌人一战。方未艾也恼火起来,他从桌上抽来两张纸,俯身擦干净鞋面,克制着不发脾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周建岭跳起来,恼羞成怒地骂,“你妈妈都死了,你还说这种话!一个女孩子,说什么不嫁人不生孩子,你丢不丢人?”
“她死了活该!”
周建岭举起手就要甩她耳光,方未艾见状,忙拦住那父亲。“干什么?当着我面还敢打孩子!”
方未艾大气。周建岭的肩膀顿时萎顿,他缩回手,瑟瑟地抱怨,“这不是气的吗……”
杜若予碰碰女孩的后背,“你就是周晓芸?”
“是!我就是!我不怕你们!你们别以为还能把我抓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杜若予明白了她的愤怒和恐惧,她露出个最温和的笑,柔声道:“你误会了,我姓杜,他姓方,我们不是受托于你父母,也和那个戒治中心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怕。”
周晓芸戒备地看着她,并未放下心防,“你们不是戒治中心的人?不是来绑我回去的?”
“当然不是。”
杜若予又问:“小泉是谁?”
提到小泉,周建岭唉唉叹气,很是气恼,“要不是这个小泉,哪来这么多事!”
周晓芸横眉竖目,指着周建岭的鼻子骂,“不许你提小泉!你们有没有脸?你们没资格!”
杜若予把周晓芸拉到身边,“冷静点,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