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葵端起托盘,催促杜若予回寝室,“走走走,快回去,别又吹风着凉了!”
杜若予跟在王青葵身后,犹自纳闷地左右张望,“我明明看见他过来了,都到门口了,再急也不会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啊。”
刚下台阶的王青葵忽然顿住脚步,狐疑地回头盯着杜若予,且越看越严肃,“你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上心了?你找陈锋有事?”
从小到大,王青葵几乎没对小女儿严厉说过话,故而他这样的眼神着实让杜若予吃了一惊,她一时语塞,“不是,我是……”
话未说完,外头寝楼靠近厨房这一侧的楼梯间突然传来叫喊,“快来人啊!老曹头摔下楼梯了!”
杜若予大惊失色,王青葵把托盘往地上一搁,父女俩飞快跑进楼道,果然见到曹爷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嘴里全是血。“快叫救护车!快喊华奶奶来帮忙!”
王青葵大喊。最先发现曹爷爷的老人颤巍巍疾走到外间,放声喊人。杜若予不太敢看曹爷爷鲜血淋漓的脸,她从灵魂深处怕极了这样的血腥,干燥的空气里渗进了血的味道,她发热的脑袋开始缺氧。“你出去!”
王青葵突然推了她一把,“回自己的房间去!”
杜若予被这一动,反而清醒过来,“不,我要留下帮忙。”
“可你不能看这些,如果老曹……如果他……”
王青葵想说如果曹爷爷不幸死在了杜若予面前,她的老毛病岂不是要犯了,“……你就不怕?”
杜若予坚定摇头,“我不怕!况且这里头全是些老弱病残,真需要人的时候,我不能跑。”
“唉。”
王青葵叹了口气。随着叫喊,外头赶来许多人,华奶奶挤开人群见着曹爷爷的惨状,登时煞白了脸,“谁也别动他!八成有骨折,救护车呢?”
救护车来得及时,华奶奶充当家属上了车,院里多半是不能自理的老人,杜若予本来想随车,王青葵坚决拉住他,“你别去,我去!”
杜若予就这样被推回人群,车门一合,慈心大门口很快没了救护车的身影,她忧心忡忡回到厨房门口,见米粥和青菜还搁在地上,已经凉透了。她端起托盘回到厨房,把粥菜热了,就站在灶台前,咕噜咕噜大口吞了。洗碗的时候,方未艾发来消息,说是已经回到酒店房间,杜若予想也未想,直接赶过去。结果自然没见到卫怀信。方未艾累得够呛,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要不是怕杜若予心急,他真想缩到无人问津的角落酣畅睡上一觉。他把和卫怀信的g市发现之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给出卫怀信的结论,“他说陈锋不是凶手,但肯定是帮凶,他的焦虑症很大一部分也是源于对你母亲惨死的愧疚。”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杜若予尽管早有预料,仍是止不住地发寒,“如果不是他这次自己回来旧事重提,谁能想到他会是帮凶?他瞒得天衣无缝,十多年了,连黄岳和郑道国这两个老刑警都被骗了……还有我爸……我爸要是知道了真相,该怎么想?当年要不是我爸,陈锋到现在说不定还只是个厨房打杂的,还有我妈妈,我妈不是他的好朋友吗?”
方未艾揉脸,也是苦闷,“升米恩,斗米仇,人心险恶岂止如此?更何况陈锋喜欢你妈,你妈却嫁给了你爸,他因爱生恨也有可能。”
杜若予还是不解,“如果作案时是因爱生恨,为什么十几年后,案子早被尘封的时候,他又回来,扬言要替我妈报仇?”
方未艾说:“具体经过,还是得审陈锋,可凭这点推测,我们还不能抓他。”
“可他不久前刚买了药,显然还想犯案。”
杜若予敲敲额头,到这会儿,她真有烧起来的疲惫感了,“他快死了,这趟回来显然是破釜沉舟,如果真是要杀当年的凶手,那个凶手会是谁呢?那个凶手也回到业县了吗?他们两个接触过了吗?”
她喃喃自问了几个问题,回头就见方未艾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杜若予从卧室抱来被子替他盖好,又烧了壶水,打电话请前台送退烧药过来。吃过药,杜若予躺在卧室床上给卫怀信发消息,“方未艾已经和我说了大致经过,但你没回来,你在哪?”
她等了会儿,反复看手机,都没收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