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水藻中的蛙精尽数将此景瞧了去,着实不懂其中原委,心下大骇,忙跑跳着前往夜闻涛禀报岛主。
双手捧住青铜炉不住地发抖,她哭着,连连哀求:“爹……你怎么还不肯跟我走,你说话呀爹!”
离无眷的死魂,现今正阴差阳错地在常笑的体内,她必须带回他的魂!
鲜血淋漓地划过常笑的脸颊,一滴一滴渗进脚下的砂砾中。只见月色下,那张脸陡然间失去所有血色,变得异常煞白,一线血缝睁开,双眸通红。
离蓝烟吓得跌坐不及,被他僵直的手臂抓住了喉咙,双脚离地提了起来。
像是鹰隼将莽原上的野兔毙命,霎时间手中坟土铜炉撒落在地。
那声音阴惨惨地,借着常笑的口说道:“原来是躲这儿来了,难怪我找不到你,像你娘一样,一点儿都不听话……”
此人并非常笑,亦非离无眷。
离蓝烟似乎很怕他,浑身颤栗如筛糠,双眼朝后翻着白目,俨然快要窒息。但她仍撑着最后一口气,啐道:“你也配提我娘!”
“如何不配!”
此言无疑刺激了面前这人,手指陡然间掐得更紧,势要将她的喉管抓破不可,“她是我生我养的,忤逆我的下场就是这样。”
离蓝烟挣扎无果,双脚四肢逐渐使不上什么气力,缓缓地垂下,昏死过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啸,正是夜明岑提剑赶来。只见他朝着常笑的后颈射出三枚迷醉银针,纵身跃下不系舟木桥,整个人在月色下宛如一抹轻巧的游魂。
常笑当即伏地不起了,连带着离蓝烟也倒头在地。
夜明岑立即替二人搭脉,蓝烟只是晕厥过去,而常笑的脉搏几乎微不可察!当即怒骂一声,将人送回屋内,传唤衔蝉宗离凡渊前来。
离蓝烟不出一刻钟便转醒,反观常笑中了邪蛊人事不省,掀开眼皮,竟是白目,有眼无珠之症!
离凡渊闻讯赶来后,立时间扑到床沿查看常笑的安危。
屏退了外人,离蓝烟兀自跪在房屋正中,离凡渊站在一边,仿佛毫无立锥之地,满面愁云。
夜明岑大怒,拍案高声问道:“蛙精,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那蛙精战战兢兢说道:“欸……我听到蓝烟姑娘管笑千岁叫‘爹’……笑千岁满脸都是血……”
离凡渊大惊失色,道:“蓝烟……你!你这是做什么?”
离蓝烟原本跪得端直,闻言委顿下腰,佝偻起身子,仿佛一枚螺,碰壁之后缩回自己的“壳”
里。
她其实是哭着醒过来的,到现在也明显止不住地啜泣,像一头受了伤的小兽。
那难缠的“哭笑蛊”
发作了——发作时,若是欢喜,就会一直笑,若是伤心,就会一直哭。离蓝烟尚能说话,望着昏迷的常笑,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能救他,我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