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逃到离京都十万八千里的曲池,却还是逃不过这些个奏本,”
粱茂将一盏刚煮好的香茶放在几案上,忍不住小声抱怨,“舟车劳动的倦劲儿还未消,盛安城里的活便追着来了,可不都把陛下当作铁打的人了么。”
听见这话,正翻看着奏章的少年晃了一下神,转圜过来后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乳娘往日里也常这样说,将才那一瞬,我恍惚中竟以为她还在这世上。”
江江刚往嘴里喂了一块花糕,房门便被慌慌张张的侍者从外推开了,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匆匆福了福身,指着外间道,“姑娘可让奴婢好找。”
“何事?”
“这会儿老太太和各位姨娘姑娘们正在中堂同丞相大人叙话,老太太让奴婢来请姑娘过去见见父亲。”
安顿好君王之后,奉公爷方才有时间安抚府中对他翘以盼多年的家眷,而今归来,父女得以一见,约莫是最让祖母开心的一件事。
江江拿起手绢擦了擦小鱼嘴角残留的糕渣,小声问他,“鱼儿可愿随长姐去见一见父亲?”
听见“父亲”
这两个字,正专心致志嚼着糕点的男孩顿住,而后缓缓将头低下,“鱼儿痴傻,父亲……不会喜欢的。”
虽只有六岁的智力,但有些事他远比一个正常孩子看的还要通透,有那么一瞬间,江江的心揪着疼了一下。
中堂离这儿并不算太远,只隔着一条长廊,江江跟在侍女身后走向那个让阿娘守了一辈子活寡的男人,步履沉重。
宋旌文做了大煜朝的肱骨之臣,阿娘便入宫成为皇子乳娘,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距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
江江忍不住想,或许在那高高的红墙巷子里,母亲也曾藏在某个拐角处偷偷凝望过那个人意气风的背影。
男人大抵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倘若过往的二十几载里,宋旌文有那么一刻生出过想要寻找江氏的念头,也就不至于到这一刻才知晓江江的身份。
明明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却像是远隔天涯一样遥远。
“姑娘,到了。”
侍女小声提醒,顺势抬手推开两扇朱红色的门扉。
门打开以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木雕屏风,家主宋旌文就坐在屏风之后的太师椅上,辈分最高的祖母在距离家主不远的地方坐下,两侧分别坐着各房姨娘与其子女。
宋姒原和父亲正说着什么,听见门响后应声望过来,视线触及到江江,她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孩子,”
祖母轻唤了她一声,而后将目光移向宋旌文,“这位便是你的父亲,方才圣上在场,你们也没能说得上话,此番祖母着人唤你过来,是想让你们父女俩正式见见。”
从前在宫中,因着夙淮的关系,他们不止一次的见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朝臣,一个是喜欢跟在九皇子身后浪荡的小丫头片子,而今再相见,已是不同的地点与不同的身份。
江江明白祖母的心意,她对着太师椅上的那个人俯身行礼,只是那句父亲压在舌根处怎么也出不来。
喜欢臣妾每天都在觊觎后位请大家收藏臣妾每天都在觊觎后位本站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