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心智不比旁人,他若是有了其他后妃,容皇后忙于政事自然是妃嫔陪着顾昭,顾昭只能看到眼前人,日久天长又怎么会记得容皇后。
众人担忧之时,顾昭已经不耐烦道,“不纳就是不纳,再说派你去挖河堤。”
从锦正在修运河呢,因为人力有限,修建缓慢工部还在为这件事愁,顾昭看这大臣底气十足,是个挖河堤的好料子。
大臣语塞,知道顾昭是真做得出来,不禁讪讪住口,文官既然决定今日把这件事摊开,立即又有人出列朗声道,“皇帝三宫六院乃是先祖礼法,陛下始终不愿,是否是皇后逼迫?”
“此事陛下一人作主即可,不必问过皇后。”
文官按耐不住,特意提醒顾昭。
群臣敛声,都紧张的等着顾昭如何应对,顾昭只看着大殿外的阳光已经挪到了青铜云龙纹香炉上,知道平时这时朝会都差不多应该散了,他也应回去接皇儿下书房,带他吃点点心玩一会哄他午睡,下午还要做太傅布置的功课,如此繁忙这些大臣却只知道耽误他的时间,丝毫不体谅他,可恶!
顾昭手指烦躁的在龙椅上敲击着道,“你也去修河堤吧。”
“整日里吵闹不休,就知道问这些小事,朕的后宫事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
顾昭怒斥,“不懂事。”
大臣:“……”
顾昭连训斥大臣都如此与众不同,其他皇帝会用违逆、以下犯上等罪名,他们这位陛下用的是不懂事,简直是街边妇人斥责自己不成器的孩子。
“古者圣王制礼法,修教化,三纲正,九畴叙,百姓大和,万物咸若。【1】”
大臣激动道,“陛下不可不遵循礼法。”
“朕与皇后有约在先,不纳妾室,不收通房,朕一言九鼎,你要朕违誓?”
顾昭有自己一套非常缜密的逻辑,而且也非常烦躁,“再说朕遵守诺言这些年也没见到一道雷劈在朕身上,可见上苍都是答应朕的,你又啰嗦什么。”
大臣被顾昭绕进他的逻辑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但眼见时机流逝,容皇后一派的人都露出放心的神情,邵鄞沉眸出来,俯身行了叩拜大礼。
“宰辅这是做什么?”
顾昭困惑问道。
邵鄞整理衣冠,严肃道,“今日之事并非臣等之意,而是先帝为避免动乱,早有旨意,事关皇嗣,请陛下遵旨行事。”
“皇后善妒干政,可废后圈禁。”
他从宰相曲领紫袍的宽大袖口中郑重取出一卷由蜡印固封的小黄铜雕龙圆筒道,“先帝圣旨在此,请内阁大臣上前辨认。”
永泰帝曾用过的内阁大臣被罢黜一批,养老一批,也有继续在容皇后身边为官的,这些人顿时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这道遗诏若是有利于容皇后,那景安帝不可能不知情,腿下仿佛坠着万斤重的铅球,百般不情愿的磨蹭着上前。
竹筒上的蜡印确实是永泰帝私印,而圆筒上用朱笔写的“密”
字银钩铁画,熟悉永泰帝御批的人也一眼都认出这是永泰帝的字迹。
“确是先帝字迹…”
“臣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内阁大臣们相互推脱。
邵鄞冷哼一声,“诸位大人既然认出是先帝字迹,那就应该跪接遗诏。”
容从锦的手无意识的缓缓握紧紫檀椅扶手,眸光清冷的注视着邵鄞的举动。
“我不同意!”
朝廷上一片静寂,忽有一道提高的声音传来。
吕居正抢上前,众人愕然,你不同意什么?
所有大臣都知道吕居正向来遵循礼法,他虽然只有一位夫人多年无子,也没有想过纳妾,但他是非常认可皇室应该尽量纳适龄的女子双儿入宫,诞下皇子,在这一点上他认为建元帝是合格的,这几年他没有弹劾过皇后善妒已经让大臣们困惑,这时候竟然还站在容皇后一边简直不可思议。
吕居正自己也很无奈,对啊,我反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