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退到一旁,向带来的宫女不着痕迹的使了个颜色,宫女面带桃花薄红,眼波流转,纤纤玉指端着芙蓉花畔的瓷碟放到建元帝手边,“陛下…”
建元帝微瞥她一眼,就没移开视线。
这个宫女竟和年轻时的贤妃有几分相似,如桃花般明艳妩媚,水湄兰芳,又有贤妃不曾有过的纤巧温柔,惹人怜惜。
建元帝刹那间就回忆起他和贤妃的那些过往,手中的奏折不由得放下了…
三日后,建元帝下旨调给了七皇子一支军队,连同的还有几名太医和无数药材,赈灾粮草也是益州数倍。
七皇子雄心壮志的奔赴雍州。
骑在骏马上,七皇子意气风仿佛掌握住了天下的权柄。
他并非是一时热水上涌,冲动抢过了太子的差事,而是仔细思量过了,疠疾虽然可怕,但是只要不接近患上疠疾的流民,就会无碍,他守住路途要隘,不准流民逃窜,再让太医进城为百姓医治,无论病死还是治好,一个月内就会有成效。只要雍州之乱不变成天下之乱,父皇不会在乎雍州百姓死伤了多少,他还会嘉奖自己呢。
到时这支军队…就是他的私军了。七皇子眸底迸溅出野心的火光,他像每一个皇子一样,已经准备好去争夺皇位了。
第48章露花浓处滴真珠
书房紫檀桌上,放着一尊龙泉酒樽式香炉,炉身青灰色,造型古朴而优美,铁丝金线宛若湖光中的一泓梅子青,水光潋滟透彻,苍茫雪色间,燃着银叶龙涎等香。
一缕炉烟袅,清雅梅瓶里只斜插着一支半开的梅花,疏影暗香云水相映。
顾昭躺在贵妃榻上睡得朦胧,坐起来后半晌痴茫回不过神来,一缕丝沾在他线条流畅的颈侧,脸颊上还带着山枕留下的花纹红痕。
他汲着鞋走到屏风前坐在书桌椅子旁的王妃身边,俯身把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久久未语。
容从锦肩膀略微倾斜,和他依偎在一起,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丝,像是在安抚一只大狗狗。
良久,顾昭道:“四哥以前说你不好,本王都不信的。”
王妃入府后管他管得很严,虽然允许他玩蛐蛐斗金雕,也不逼着他念书,却不许他出去混,王妃不在的时候就由碧桃看着他,他在永宁宫里都没受过这份委屈。
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若是不在乎他,谁来管他呢?
王妃不出门时最好了,两人安静的待着,有时他一抬头瞧见王妃,就格外快活。
“宁亲王还说过这些…”
容从锦无语道。
“是啊。”
顾昭点头,“就是那次醉…酒楼。”
“四哥说王妃性格寡淡,难以生养本不该嫁入皇室的。”
顾昭却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道,“四哥还说也就是跟本王成婚,还合适些。”
“王爷…”
容从锦艰难道,“宁亲王他不怀好意,是在讽刺您。”
宁亲王那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精神濒临崩溃了,自然言辞讥讽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半分不顾及情面。
“他说我们合适。”
顾昭却很坚持,“这就是好的。”
他言辞中对王妃不大礼貌,顾昭也不喜欢他,而且自从益州回来失了父皇宠爱后,四哥眼神锐利阴鸷顾昭本能的害怕想要避开他,不过四哥还是第一个提到他们合适的呢。
顾昭心中的怒气就散去了,反倒觉得四哥顺眼了些。
容从锦放下手中狼毫笔,回无奈的曲起修长手指,食指指背抚过顾昭面庞,顾昭心地善良,纵使旁人欺辱他,他却总是能见到一束光。
每天都笑呵呵的,见谁都是三分笑,好像从没有心事似的。
他却是忍不住担忧,若有一日大局倾覆,谁来护着顾昭?顾昭的两个强有力的靠山就是皇后和太子,皇后久病头风时常作,冬日里就病了两三次,全靠汤药和胸中的一口气提着精神,为太子打点。
前世,突厥兵临城下,建元帝驾崩太子临危受命,身披甲胄继位亲征,皇后站在城楼上送太子出城,落日瑰丽云霞映在千军万马的身后,黄沙漫天,太子的银甲消失在天穹尽头,皇后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如愿了,见到了太子登基。
那是顾昭的世界第一次崩塌了,顾昭唤她的声音凄厉而怆然,可怜得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幼兽,只能抱着她像一片干瘪的落叶似的身体簌簌颤抖着,出低哑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