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如此,吴氏都是触景生情,脸色微沉,“一个不争气,你们总不能个个都不争气吧,我也想含饴弄孙,省得大过年的还这般凄冷。”
“婆母这话说得轻巧,谢郎不是在孟寡妇哪儿,便是在柳姨娘处,婆母也该追紧她们才是,还真能一棍打一船。”
唐青葵不愿意平白受气。
“你!”
吴氏看不惯她乖张的性子,正欲破口大骂,却被一声烟火绽放的轰鸣将话头截住,屋前的满地白雪如同披上霞衣,一瞬后又溟灭在夜色之中。
想到今日除夕,为了营造风平浪静阖家欢乐的氛围,她只好吞下腹中火焰。
谢历城对唐青葵的态度很是不满意,用余光警告似的乜她一眼。
唐青葵装傻充愣的冲他憨憨一笑,旋即便看到谢历城露出嫌弃的表情,唇瓣的笑意微微一僵,也在心里回击他一记白眼。
看着漫天绽放的火花,一家子坐在前厅守岁。
在烟火熄灭那一刻,厅堂内灯火生辉,皓光如月,甚至连地面上都不见重影。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众人循声一看,便看到谢长汀好似犯了赌瘾,一双手在干果上来回的摩挲。
察觉到旁人窥探的目光,他缩了缩手,覆在汤媪上,神色愈的自然。
吴氏剜了他一眼,不指望他有什么贡献,不丢人便成。
“扶你老爷回去歇息。”
她吩咐一句,一群丫鬟有些不太情愿上前要请离他。
谢长汀平日对丫鬟毛手毛脚的惯了,看到俏生生白嫩嫩的姑娘都恨不得上去摸两下,就连看人的眼神都格外的下流。
以至于大过年的丫鬟门都好似避瘟神似的避开他。
孟风眠朝谢历城身边的小厮使了眼色,“赌坊乃不休不眠之地,为了能让老爷长命百岁,将亏空的身体补回来,不如就由你们两人将老爷送回屋。”
弦外之音,需得严加看管。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谢历城的附和。
谢长汀闻言,登时黑了半张脸,恼羞成怒道,“狗娘养的!老子也是能编排的!”
这话属实难听,吴氏努力维持的温馨氛围,被一一击碎。
孟风眠闻言,“是媳妇不会说话,请公公息怒。”
说着,她有些绷不住的眼泪刷刷下落,又担心被人瞧见窘迫,留着泪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眉香和静姝跟随其后。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骂的是自己媳妇,谢历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清楚谢长汀其实恼的是自己,不好对自己集中炮火,顺势选了个软柿子捏。
谢历城阴阳怪气道,“骂也骂了,可能让你痛快?若是不能,大可在屋子里乱砸一气,或者去厨房寻把菜刀来,将这一屋子人剁了。”
“城儿!休得在胡言!”
吴氏连忙呵斥。
“逆子!”
谢长汀一口气不顺,高声咳嗽起来。
周边除了吴氏,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给他关怀。
谢历城甚至懒得看他一眼,便朝自己的安乐窝去了。
柳漪洛快步追上去,两道身影在游廊上疾步而过,留下一阵阵微凉的冷风。
她二话不说的挽住他的手臂,目光含着关切,恨不能为他分担心中愤懑。
谢历城知她心意,在她手背上轻拍两下以示安抚。
嘭的一声巨响,漫天的烟花绽放,如同降落凡间的星子,驱散了雪夜的寒凉。
孟风眠踩着积雪回到灵犀苑,眼尾泛红还缀着银光。
冯秋语正在屋子里认真翻拣草药,一片蓝色的衣袍由他眼前一闪而过,在烟火乍现的一瞬,他惊见她眼角悬着的泪,心下一怔,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怎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