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换一个。”
白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处过多少个女朋友?碰过她们吗?或者处过男朋友吗?”
“……”
李清麟冷笑道:“白医生,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性*骚*扰吗?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向警方反映你的问题了。”
“你若真做了,你就不是李清麟。”
白翎胸有成竹地解开他上衣的扣子,一边用仪器检查、消毒,一边笑眯眯的:“举报、投诉这种软弱无能的行为,你最嗤之以鼻了,因为你只相信你自己,法律、规则、制度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张废纸。这件事原本非常简单,你明明可以直接向秦唐举报我,相信以你们的关系他不会不管你的,是不是?可你依旧选择硬着头皮独自面对,因为你不屑于依靠别人、依靠公权力来解决问题,或者说,你根本就不相信它们——这,才是你李清麟一定会做的选择啊。”
李清麟冷冷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不一言。过了很久,白翎才给他上好药,解开把他锁在床栏上的、和他手腕上的铐子,又给他找了一套与他此前的穿着类似的衣服:“我老公以前的衣服,你试试吧——你们两个身材很像,说不定会很合适呢。”
李清麟接过衣服,神色阴晴不定,犹豫着是否接受她的“好意”
。他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就算银行卡里确实有些积蓄,可到头来却连个能替他取钱、送吃穿用品的人都没有……更不用提,他留在家中的财物也都已被警方扣押、冻结了。之前秦唐自掏腰包给他买生活用品时他曾提出用自己的钱偿还,秦唐当时嗤笑一声:“别了吧,我为这点儿开销动你的钱,那就不只是违反纪律那么简单了,有可能还会犯法!到时候难道我来给你当狱友啊?”
“这些东西反正也是我淘汰下来的,不给你也迟早会扔掉。”
白翎好心劝道:“你是嫌弃这些衣服别人用过吗?”
“谢谢。”
李清麟只得收下。
“你们这里的安保措施,比我从前工作过的地方差多了呢。”
白翎忽然感慨了句:“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监狱的狱医……啊,还记得那时有个判了死缓的小伙子,跟你一样文弱秀气,像你一样瘦但没你这么高,大概二十七八岁吧。”
她说到一半忽然有些担忧地问他:“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我在听。”
拿人手短,李清麟把衣服放到一边,静静地听她说下去。白翎于是继续道:“嗯,我想你肯定知道自己长得有多英俊、多受女人欢迎,男人都是很自恋的,不是吗?他也一样,还在外面的时候是个老师,特别受女学生喜欢——后来,因为情感问题,他把一个女学生给杀了,不过法院考虑到死者自身也有错,就留他一命,只判了死缓。”
“后来呢?”
见白翎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李清麟只得礼貌性地装成对故事很感兴趣的模样。白翎微微一笑,道:“你知道的,监狱里虽然不会关押死囚,但像他这样的死缓犯和无期犯也有很多,很多人在里面待个十年几十年,人基本不是废了就是疯了。那可不是人能待下去的地方,没有自由,没有隐私,没有尊严,只有无尽的绝望和寂寞。所以为了避免有人越狱或伤害他人、自残自杀,监狱的安保措施往往比看守所还要更严苛……好吧,说回他。”
“像他这样离死刑只有一步之遥的重犯,监狱通常安排住单人牢房,放风机会也近乎于零。哦,不能放风,这一点跟你很像……我这么说你不会介意吧?”
白翎似乎就喜欢用这种方式刺激他、让他难受,然而李清麟似是毫无触动,脸上反而恢复了从前那副未语先笑的模样:“这本就是事实,有什么可介意的。”
“不过他的待遇还是比你好了很多,至少手脚完全自由,没有镣铐锁着。”
白翎继续道:“按说能不被处死就已经该谢天谢地了,可他不这么想。有一次他生病,狱警把他送到我这里,他在治疗期间非常隐晦地透露出他渴望自由的想法,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李清麟淡淡道:“你帮了他?”
“哈哈,怎么可能?”
白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旋即正色道:“我可是正经的狱医,不可能做那种违反法律的事情,对不对?”
“哦,”
李清麟不置可否:“后来,他越狱了?”
“不,他死了。”
白翎有些伤感:“听说是绝食,监狱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留住他的生命,真是可惜。”
李清麟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死亡于他反而是一种解脱。若在监狱里浑浑噩噩的苟活几十年,恐怕才是最残忍的结局。”
“听说你也试图自杀过,是么?”
白翎忽然把话题引回他自己身上:“听说是跟别人打架被关禁闭,受不住折磨所以咬舌自尽?”
没等他回答,她又道:“然而,人是无法咬舌自尽的——在你咬断自己的舌头之前,你会先痛昏过去。”
李清麟道:“是又如何?”
白翎道:“那就意味着,你其实根本不想死。对不对?”
她忽然极为突兀地下了结论:“你自时明明一心求死,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你错了。”
李清麟此刻已完全恢复了平静:“我既然愿意走进警察局,就已经做好了把命运交给法律审判的准备。所以,我并非求死,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
白翎居然愣住了。
她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脸色惨白,手指抖,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几乎是要晕厥过去了!李清麟无视她这莫名其妙的反应,问她:“我可以更衣了吗?”
“……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