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柔的手比谢安的大出整整一匀,这样握着倒像是将她的手放在了他掌心中。
谢安僵住了,手上还拿着一卷沾上了星星点点血迹的纱布,垂到两人的手腕上,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已经从指缝中抽了回去。
卫怀柔坐在她的对面,余光能看见他垂睫,温声又带着歉意地道:“怀柔僭越了。”
谢安抬眼,却对上对面他垂眸有些失落又歉意的眼神,顿了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这样的行为固然不合礼法,但放在亲近的长幼间,倒也并不算过界。
方才晕血的劲儿被这样一闹倒也全没了。
她伸手,无言地将他的手拉过来,小心仔细地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并不抬眼去看他,一边将纱布缠上,斥了一句:“胡闹。”
谢安正绕着纱布,他便垂看着她温软平静的眼神。
半晌,她将伤口处理完了,才抱着药箱放到原来的地方,轻咳了一声:“这两日便不要碰水了。”
“好。”
卫怀柔轻声应她。
晾在炭炉边上的外衣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被上等的银丝炭烘烤出了暖意。窗外的雨也变得淅淅沥沥,不久便彻底停了下来。
谢安刚伸手将外衣拿起来,便听到他问:“姐姐是要走了吗?”
“玉衣坊的人是不是为难姐姐了?”
谢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垂睫,放下了手中翻弄着炭炉中炭火的铁夹,站起身来,“雨停了,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安有些累了,心思已经散漫,见他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便将外衣披上,走到院落门口。
这时天上的云层已经散开了去,露出一弯蛾眉似的月亮来,月光皎洁,倾洒在院门口两株被风吹被雨打得有些弯了的腊梅上。
谢安回头,看见卫怀柔没有披外衣,只穿了件薄薄的轻纱广袖站在门口看她,便道:“外头冷,三郎进去吧,仔细着凉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刚转出院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去,看见卫怀柔还站在门口看她,知道刚刚那件事训斥得他有些降了心情,便顿了顿,才温声道:“三郎两年才回一次府,便当这里是家吧,外头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或是为难的,不妨说与我听。”
谢安看他没有应答,又道:“早些休息。”
站在门框边上的卫怀柔点头,眼中又多了几分温顺:“好。”
谢安点头,转身离开了院落。
“姐姐。”
忽然又听到卫怀柔唤她,谢安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刚要问还有什么事,便听到他放轻了的声音:
“好梦。”
谢安笑了一下,也回应道:“好眠。”
*
谢安身影消失在了拐弯的院墙那刻,卫怀柔的眼神忽然落了下来,那份温顺在片刻内消失不见,微微偏头,下额成了一个清冷有些凌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