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義上說,對,」趙世恆微笑,走到鄔瑾身邊,手指點了點他的心口,「但是我要問的,不是書義,我要問的,是你心裡的風,你要一股什麼樣的風,能讓萬物為你折腰。」
鄔瑾神色茫然起來。
程廷眼睛裡顯出清澈的愚蠢。
「不必現在回答,」趙世恆漫不經心踱步至莫聆風身邊,牽住她薄薄的手掌,把她往外帶,「答案可能現在有,也可能多年以後才有,但是答案一出現,你們終其一生,都會追尋它。」
隨後他頭也不回地邁步出門:「散了。」
莫聆風像只小鳥似的活潑起來,聲音高高的:「伯伯,去哥哥那兒。」
「他頭疼,你跟著伯伯,伯伯教你吹塤。」
「好,」莫聆風並不胡攪蠻纏,「伯伯,哥哥就是我的風,對不對?」
「也對。」
一日課程,便如此散去。
程廷逮回大黃狗,牽著它回家,一人一狗分立於繩索兩端,活像個大頭朝上的闊口碗。
角門外,三個狐朋狗友正等著他——以及他袋子裡的錢,四人合稱寬州四君子,商議著去哪裡胡吃海喝。
四君子與狗,滾滾而去,鄔瑾在角門則見著了殷北。
殷北知他家中難處,去帳房先給他支了一個月的月銀。
鄔瑾接過三個小銀子,道謝告辭,卻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書坊看筆。
他想把自己用的那支雞毛筆換下。
書坊中筆墨紙硯俱全,又出了今年春闈的雜文集,學子們爭相傳閱,又有許多人約好了共買一本,再行抄錄。
鄔瑾只看筆,想買一枝散卓筆,問過店家,最次一等的散卓筆,也要一百文。
一百文,可以買兩斤鹽了,再添點,也夠買一石米。
他思索再三,還是沒買,走出去三十來步,又折回了書坊,將那枝筆拿起來看了又看。
筆毫硬軟合適,是羊合兔毫,束的很緊實,不易散開。
店家見他實在喜愛,便少了他五文錢。
他出書坊時,卻依舊兩手空空。
回到十石街時,比平日裡還要晚,十石街不少在夜市上討生活的人,挑擔扛鼎往外涌,大家都灰撲撲的,好像是寬州城裡忽然湧出來無數老鼠。
「瑾哥兒回來了!」
「瑾哥兒,你真不讀書了?去做什麼。。。。。。給人當書童去了?」
「不讀挺好,窮人家,本就不是讀書的命。」
「給富貴人家當書童,那也不得了,主子手裡隨便灑出一點來,都夠我們嚼用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