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床里的岁岁不知何时不见了,阿梨被吓了一跳,忙起来穿了鞋袜,走出内间,便看见李玄抱着岁岁,坐在外间的圈椅上。十几朵腊梅花散落在案桌上,岁岁一手抓几朵,“辣手摧花”
,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阿梨微微安了心。
倒是李玄,见她匆匆忙忙出来,面上还有些慌,便主动道,“我方才起来,想去看看岁岁,见她醒了,怕吵着你,便抱她出来了。”
阿梨“嗯”
了一声,去灶屋煮了面,冲了两碗藕粉,至于岁岁,还是一样的加了肉沫的米糊。
两人面对面坐着,用了早膳,阿梨正起身收拾碗筷,便听到院里传来一阵敲门声。
阿梨愣了下,李玄便朝她点点头,“我去,你看着岁岁。”
阿梨应下。
李玄走过白茫茫一片的院子,打开院门,便见李琰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低着头,一副不敢乱看的样子,两手提着重重的礼。
李玄眉头微蹙,李琰一贯怕自家这个堂兄,倒也不是他一人怕,但他自觉如今自己同堂兄,比起家中那些个,总是亲近了不少了。今日便主动登门了,他讪讪一笑,“来给堂兄拜年了。”
李玄来苏州看阿梨母女,虽没特意同李琰说,但他带来的谷峰等人,都住在知州府,李琰知道他的去处,也算正常。
李玄眉心微松,却没松口让人进,只道,“你有心了,东西带回去吧。你好生办差,陛下派你来苏州,是对你的信任,少踏足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心思多放在公事上。”
李琰来苏州,同李玄还有些关系。
当初苏州知州一案,是经李玄的手查的。
苏州官场乱了个彻底,大官小官,轻的撤职,重的砍脑袋,剩下些浑水摸鱼的墙头草。陛下有心整治,派了自己的人来,但缺个镇场的,便从武安侯府选了个李琰。
李琰忙点头应下,他比堂兄小几岁,虽然面上一直说怕李玄,但实际上没有敬,哪里来的怕,他父亲同武安侯差不多,都是不着调的,李琰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敬仰自己这位堂兄。
见他同自己说这样真心的话,心里感动得不行,拂退身后两个小厮,便道,“我知道,往后肯定不胡来了。”
然后,迟疑了会儿,咬咬牙,开口道,“三哥,我多嘴一句,你莫嫌我多事。江州知州不是个好相与的,那老家伙平日里吃斋念佛,但我同他接触过机会,总感觉,他不像个好人。你这回查郭家的案子,要当心些,倒不怕旁的,就怕那老东西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你从前不是和我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我知你厉害,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是谨慎些好。”
李琰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李玄虽同几个兄弟没多深的情分,却一直照拂着他们,总归是自家兄弟,此时闻言,倒是多看了李琰几眼,旋即颔首,“我知道了。”
然后拍了拍李琰的肩,语气温和了些,“长进不小。”
第46章
李琰难得得了兄长一句赞,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也露出点得意神色,偏还忍着,“谦虚”
道,“我也不小了,傅氏都给我生了个儿子了,就算是为了娘俩,我也得长进些。”
李玄轻轻颔首,神色稍缓,又勉励了李琰几句。
李琰俱高高兴兴应下,他在家中,其实是个执拗又不肯听劝的性子,偏偏就服自家这位堂兄,从前是不敢亲近,现在亲近了些,李琰便有些失了分寸,犯了老毛病,笑嘻嘻道,“三哥,我也进去给小嫂子拜个年?”
他一时口快,等说出口后,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堂兄一贯重规矩、重嫡庶,如今置了个外室,已然是破了平日的规矩了,如今自己还这般不识趣捅破了,一口一个小嫂子,只怕堂兄听了要恼。
况且,这薛娘子,他也是见过的,容色的确称得上一声绝色,不怪三哥喜欢,但到底是和离之身,还带着个孩子,只怕是不好纳进府里,至多也就是个外室了。
堂兄便是放在心上,也至多把人带回京城去,再嫁之身,按规矩,是无论如何都入不了侯府的。
李琰自觉食言,正要低声下气给自家堂兄道歉。
李玄却只眉心微蹙,面色微冷,沉道,“嫂子便嫂子,何来的小嫂子之说。方才还夸你有长进,现下说话又没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