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皇后轻轻瞟过跪在地上的谢慎,眼圈霎时通红,泫然欲泣。
虽未言语,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顾皇后今生指过的婚事屈指可数,余下几桩都恩爱和睦。是以,除却谢慎母子,还有谁会“怪罪”
于她?
皇帝当即勃然大怒,拍了拍桌子,怒道:“真是放肆不孝!皇后亲自给你指婚,是你的荣耀,你不思感激,竟敢怪罪她?”
他又望向郑妃,冷冷道:“谁给你们的胆子?”
发怒,并不是为着顾皇后。皇帝的想法很简单,皇后的每一道旨意,都是代替他颁发的。他们如今胆敢怪罪皇后,来日岂不是要怪罪他了?
说句实在话,皇帝心知肚明,他为君主,是万万不如顾皇后的。若连顾皇后都被人怪罪,焉知他们背后是怎么埋汰他的!
皇帝生了怒,冷冰冰盯着谢慎。
谢慎心慌气短,匆匆叩首请罪:“儿臣不敢,父皇,儿臣不敢啊,不知皇后娘娘被何人蒙蔽,才如此冤枉儿臣……”
郑妃跟着下跪,拿帕子遮住眼角,哭道:“陛下明鉴,臣妾与三殿下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侍奉皇后娘娘,晨昏定省,风雨无阻,何曾有过半点不敬,如今不知娘娘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就误会了臣妾,臣妾……臣妾有口难言啊。”
她哭的凄惨,哀哀戚戚道:“成乐公主的事儿,是阿慎年轻不懂事,惹了皇后娘娘不喜,娘娘只管教导他,臣妾不敢有所怨言。”
“只是娘娘所言的怪罪二字,臣妾万万不敢做,也不敢认。”
郑妃此人,数年如一日侍奉顾皇后,低三下四,忍受常人所不能忍,本就不是个普通人。
此刻所见,心里素质比之谢慎,强了何止一倍。
然而,她面对的是顾皇后。
顾皇后没有落泪,连微红的眼圈儿都遮了去,一脸平静,“许是本宫误会了吧,本宫给郑妃道歉,千万别记怪本宫。”
若是顾皇后胡搅蛮缠,坚持郑妃和谢慎对她不满,或许皇帝还会怀疑。但她这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彻底打消了皇帝的疑虑。
皇后总是这样,心软善良,凡事宁可委屈自己,都不愿麻烦旁人。
皇帝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朕断不会让人委屈你。”
皇后自个儿认了这委屈,他便没有发作郑妃,只淡淡道:“既然你们不满皇后,那朕亲自给阿慎指婚,想来你们没有二话了。”
“崔妃有个侄女儿,年方二八,正是好年华,配阿慎正好。”
皇帝淡淡开口,“她是崔显同胞妹子,观崔显的人品才华,他的妹妹,差不了。”
“陛下!”
郑妃尖叫,下意识想拒绝。
崔显是铁打的二皇子党,娶崔显的妹妹,妻族就全废了。陛下难道是想要放弃阿慎吗?
郑妃慌乱不已,双手绞着帕子,两只眼睛转个不停。
皇帝冷冷盯着她:“你有异议?”
心下却极为不耐烦。瞧瞧,他亲口说的话,郑妃都敢质疑,何况皇后?真是苦了皇后。
郑妃被他眼神一冻,不敢再说话,低声道:“臣妾……臣妾不敢……”
“退下吧!”
皇帝有一丝厌烦,“近日别出来了。”
“是……”
郑妃不敢多言,生怕触了他的怒火,扯着谢慎,满心憋屈地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