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说,我是个大度的女孩。
过去22年,有很多人伤害我,父母、亲戚、老师、同学、友邻、陌生人,他们弃我、打我、辱我、骂我、踩我,要撞死我,可那些当时因弱小无力报复的,又或者现在牵扯太深没法报复的,再或者那么对待我的爸爸妈妈,我都放下了。
我甚至能和他们所有人心平气和对视,然后沉默擦肩而过。
可王黎雾那天问我是不是吃醋了,真的把我气晕了。
我在房间睡了一整天,门反锁着,房拆了我也不开。
这是她家又怎么着?
天塌了能怎样?
有本事她把我扫地赶出门。
给她过去现在白睡了这么多回,权当付吃喝住费了。
我怨恨的这么赌气想着。
蒙着被子哭到被子都湿了。
我必须说,我也是个坚强的姑娘。
大家可以去打听打听,搁我们村东头有个旧时代的荒废粮仓,那里有我的一桩霸气侧漏的奇谭。
那地方废,但特招小朋友钻。
小时候我酷爱爬上仓库的墙,然后顺着电线杆往下出溜玩。但有一年,我却在那里栽了大跟头。
我在爬墙,几个跟我一起玩的小朋友在边上玩废弃电线,就是荡。各玩各的。
我沉浸在乐此不疲的出溜电线杆中,那几个小朋友沉浸在把粗电线荡的越来越高里。我在墙头上迎风而立,耳边风哨利震,听起来特威风,我看过去,两根荒废电线杆之间垂坠着一股股绞缠的黑胶电线,它们被底下我的小伙伴威风摆荡于空里,像是巨人在抡大绳,瞬间就觉得特有意思。
撅着小屁股,我在墙头上定睛准备细观察,意外哗就出现了。
小伙伴不知道受到哪股神秘力量的感召,拽着那威风的电线一头,一个脱手,全全都脱手了。惯性奇大,那些脱手的脱皮电线跟风筝断了线一样,一股脑全荡去飞天,跟长了眼一样,直朝本在安全范围中的我身上汹汹劈来。啪地鞭子一样电线猛抽在我脖子上,电光火石就勒着把我卷去天。
我就六七岁左右,瘦瘦小小一个,感觉真像飞一样,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刚还屈站在墙头,噌一睁眼已经在七八米的高空上了,我听到我的心咯嘣一声,脸一下白了。
短短的一个四五秒,我过得简直像我那没过过几年的人生一样,窒息到极点。啪电线荡下来了,勒着我脖子在空里左右大摆,我脚尖与地面呲呲滑,试图停下摇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摩擦力这个名词,只知道想办法得去够地,让电线别荡,因为我脖子快被勒死了。
我的小伙伴也好小,她们急也没办法。
等十来秒晃动停了,我被弄下来,整片脖子都和那几股电线血肉模糊绞在一起,掉了好几层皮,血红血红的。
有人在边上给我哭。
我愣,脑壳上是全是小星星,胡乱抓东西稳住,我只觉得头晕,脖子勒的想吐,心也跳到奇快,更想吐。嘴上却还要先给关心我的小伙伴说,不疼,没事儿。
她们害怕指着我,说,娇娇,赶紧看。
我低头,胸口到脖子没有皮。
但真不疼,就是麻。从身体麻到脑子里,晕乎乎的,心跳也很响,敲鼓一样。耳边有声很恓惶,我转头去看,大家都很害怕,没看到谁撕心裂肺哭。
我迷茫了。脑子晕了。
不就是烂了点吗,又不疼,哭什么?谁给我哭?
***
好多对我友善的人都评我是怪胎,都不哭的。这话夸张了。
我是人,肯定哭。只不过喜欢当场忍下,攒着,憋不住就找个小黑角落悄摸摸泄。
可一遇王黎雾好像打开了神秘开关。
尤其那天在别墅,我暴哭。
脑子轴,七八个小时不开门,甭管谁在门外说话我都不听。我几个姑总嘟囔我是犟种,我认。我不想听王黎雾说话。
可闷了一整天,房间都快黑了,我想透气,脑袋刚一出被子,就看到卧室阳台外趴了个矫健的黑衣女人。正拿个榔头霍霍准备朝玻璃窗下死手。
二楼,傍晚,凌空趴窗跟蜘蛛侠一样的黑衣女人,长头,大榔头,威风凛凛。
心里本来还挺难受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一看到她那样,笑点奇低的我噗嗤就笑喷了,呲出了大牙花,鼻子上还啵~破了个大鼻涕泡。
太搞笑了。
王黎雾那狗怎么那么……啧啧……这不演恐怖片、好莱坞美国英雄真白瞎了这身体条件。
我在被窝里露个脑袋,看电影一样津津有味看热闹笑话她。觉得要是有盆瓜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