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姚锦从深山捡了个野男人回来,擦干净了脸,俊得不像话。
失去记忆的男人成了姚家上门婿,白天在田地里埋头苦干,到了夜里干得更卖力
有了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姚家日子越过越红火
瘸了多年的爹能下地了,傻了多年的娘认得人了,弟妹们在大姐夫鞭策下也越来越出息
一日,掌事大太监衣锦还乡,被村民簇拥着路过田梗,看到打着赤膊面朝黄土的男人,皇皇皇——
还没开口就被男人抻着衣领扭到一边,闭嘴
周祐御极三载,勤政爱民,废寝忘食,不想在民间竟落了个昏君的骂名,亲如兄弟的宠臣背后没少出力,捅他刀子毫不手软。
沦落乡野后他头不疼,腿不软,气也顺了,还有了娇妻稚子,这操蛋的江山爱谁谁
不想稚子一把抱住他的腿,人小志气高,
“爹,俺要骑大马,当皇帝老儿!”
第30章闹事
这女子,实在可恨。
说得比做得好。
可他偏偏,就是信了她的邪。
周祐表情失控也只是短暂一瞬,调整过后,他将姚缨扯了起来,又恢复了一惯凡夫俗子休想猜透本尊的高深莫测。
不过,姚缨更喜欢把这种看着就欠扁的表情称为棺材脸。
所以,她这是哄好了?还是要继续努把力?
姚缨不是菩萨,普渡不了众生,也没那样的慈悲心。她所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真也好,假也罢,都只是为了自己好好活着,以及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且不提那个木匠是不是五哥,只凭两张字条上熟悉的笔迹,姚缨一眼就能认出是五哥所写。
只要人活着,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何况五哥本就是冲她而来。
姚缨不能坐以待毙。
等到五哥行迹败露,她再去解释,周祐又能信她几分,倒不如早做打算,有意无意给他一些暗示,一点点撇清自己和五哥的干系。
就算真有点什么,那也是她懵懂无知。
是的,姚缨惆怅又懵懂地叹气:“要是五哥还活着就好了,兴许殿下和五哥有很多话能聊到一块,长姐说他谋逆,定罪之后就立即处决了,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世上的事,本就没有简单的。”
周祐松了手,并不想太多谈论姚家人。
这一页,算翻篇了。
至于太子殿下有没有放在心里,姚缨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两人草垛上滚了一圈,身上都有些凌乱,衣服也是皱皱的,好在姚缨今日梳的发髻简单,归拢到头侧盘了个螺髻,发带绑得也紧,没有碎发散下去。
姚缨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抬手捋了捋,还能看,没那么糟糕。
周祐敛眉,注意力落在姚缨手里的镜子上,巴掌大的物件,做得倒是精巧,不是寻常匠人能做出来的。
男人神情没有掩饰,透出来的意思就像是在问话,姚缨哪能看不出来,举起镜子到他眼前,献宝似的眉目弯弯:“岭南靠海,出海谋生的商旅多,带回来的稀奇玩意也多,不算贵,但用着实在,殿下若是喜欢,我写信给八哥,托他再去弄一个。”
一提到海,周祐自然而然想到老皇帝。
老皇帝年轻时就声势浩大地要搞海禁,奈何牵扯到的利益链太大,真正响应的少,颁布的政令很难施行到地方,宗室那几个长辈更是倚老卖老,拿辈分压他,弄得他三天两头牙疼上火。临老了,再有余热,太子洋洋洒洒列举出海禁的利弊,得出弊不大于利的结论,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也成了老皇帝又一个注定要带进棺材里的遗憾。
周祐不支持海禁,但很看重海防,在他主事这两年,加派了不少兵力到沿海防线,驻守在那里的主将都是自己精心挑选,不论出身,只看才干。
从这一层面来看,姚缨能够用到这面镜子,也是托了太子的福。
周祐捏姚缨的脸上瘾:“孤年初派了艘商船出海,约莫要到明年春才能回。”
闻言,姚缨双眼熠熠,捉着男人袖口轻轻晃了晃,比起金银珠宝,她更爱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