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她往东殿走,宫墙还是那么高,悬挂在檐角的红色宫灯却已褪色黯淡,曾经觉得怎么避也避不开的风,如今只在灯上打旋而过,半点痕迹不留。
东殿庑廊上蛛网密布,楚言枝垂目看着栏杆,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譬如立在下面接过她递去的半只兔儿豆包的小狼奴,他抱着那时还不叫木奴的木偶对她说“他只有奴呀”
。
厨房前的空地上遍布着的杂草入秋都开始泛起黄来了。狼奴依着从前的记忆走在那条小道上,看到那圈矮矮的篱笆。
篱笆内也长满了草,但依稀可以看出来这里曾是种着果蔬的菜畦。
楚言枝想到小时候她提着篮子、赤着脚跟在年嬷嬷身后,看她种菜、除草,听她讲那些细碎的,似乎很遥远的故事。年嬷嬷那时精力很好,脸上总挂着温蔼的笑,不论她想吃什么样的小点心,她都能捏出来。
右手边是一口井。就在那个阳光极暖和的冬日,大家把小狼按在长凳子上给他洗头、洗脸。他那时一副要乖不乖、要挣不挣的样子,钱公公站在檐下笑,雀鸟惊飞,他给大家带来了过节穿的补子蟒衣。那时的钱公公也很年轻。
狼奴双目微凛,蹙眉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
楚言枝随他目光看去,确实能看到有一窝草地窸窸窣窣的。
“过去看看,别是哪里来的小野兔子吧?不对,这怎么会有兔子呢……你当心别是蛇。”
狼奴把她抱得更紧了点:“我很厉害的,是蛇也不怕,我抓来给你玩。”
“谁要玩蛇啊,太丑了!”
狼奴拨拢着有高有低的草叶,刚要停步,草丛里突然冒出来几个毛团子,直接就扑到了狼奴的皂靴上,还想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楚言枝被吓了一跳,还没看清是什么就直接把脸埋到了狼奴胸前。
狼奴揉揉她后脑却笑了:“是小猫。三只小猫,花的、黄的、黄白相间的。吃得好肥。”
听到奶声奶气的喵叫声,楚言枝挪过脸来看,果真是三只走路还跌跌撞撞,却十分贪玩的小猫崽子。
“大猫去哪儿了?”
楚言枝往四处看,狼奴扬了扬下巴,“屋檐上。”
楚言枝往屋檐看,果然看到那只盘窝着睡在阳光底下的大猫。它看着年纪已经很大了,光照在毛发上,再显不出光滑的色泽。
楚言枝看着笑起来:“是嬷嬷从桃月那借来的猫,搬去长春宫的时候没看到它,原来它一直在这没走。你不记得它了?你还不会说话走路的时候,叼着它的脖子非要递给我。”
狼奴脸红起来,直接转步要走:“……我以为你不要我,所以想证明自己会抓猎物,是很好的小狼嘛。谁想到你不要它。它跳来跳去的,抓得我好辛苦。”
楚言枝戳捏着他脸上那只笑涡玩,走到往西殿去的路上时,她视线又投向了东殿,语调低缓道:“它是只十多岁的老猫了……一会儿出去了,我们把它们带走吧,带回公主府养着。”
“好呀。”
到了西殿,楚言枝再三要求狼奴把她放下来了。
“不是吧,你那时候射出去的银针竟然还在!”
楚言枝指指墙上那根泛着光的针,侧头瞥他,“你从小就有点过分厉害了。”
狼奴骄傲地弯唇笑了:“不厉害怎么做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