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那个细小的声音问。
明明有眼睛可以看到一切,明明有耳朵可以听到一切,明明也有口舌可以说话,但……这些东西好像都不是他自己的,不受他控制,他只是在借用。
所有的,都不是他的。
——如果我不该存在的话,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呢?
因为……因为有人想要他活着。
为了那个人的心愿,所以让他活着。
——所以,我呢?
——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了吗?
——擅自生下我,擅自抛弃我,不听我的申诉将我没有做过的事安在我的头上试图挽救自己的仕途,这就是父亲?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死呢?
我死了的话,你是不是就没有我这个污点了?
……啊,因为母亲爱我,而你爱着母亲,所以让我活着。
哈。
哈哈哈。
……我真是多余的存在啊。
要是当初没有出生就好了。
就在这个念头划过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在水下隔着水流听岸上的人说话:“希望你醒来之后别反手就把我举报进阿兹卡班,虽然我确实有阿兹卡班多日游计划还打算带点土特产但不是现在……好了好了,别催别催,我这就动手——钻心剜骨!”
强烈的遍及全身的疼痛驱散了那轻飘飘的没有实质的幸福感,他听到了尖叫声,惨烈的尖叫声——他花了一点时间找到自己的声带,想问是谁在尖叫,因为实在是很吵,他的耳朵都开始痛了。
然后现那尖叫声就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出的。
在那难以想象的痛苦之后,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空茫的一切重又变得凝固而真实。
仿佛经历了又一次出生。
有什么人的手拨开了他脸上带着冷汗的乱,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和涎液,把一个坚硬的瓶口抵在他的嘴唇上,喂给他不知名的魔药。
那魔药的味道似乎是经过改良的,没有一般魔药怪异的口感,反而带着点冲天的清凉,让人头脑都为之一清,喝下去之后,身体上残留的疼痛感就开始快消退,连使用过度的声带的灼烧感都减轻了许多。
“你还好吗?”
抵着嘴唇的瓶子被拿走了,那个人托起他的头颅,让他侧着,他闻到了枯黄的草叶的气味,泥土里的湿润的腐殖质的气味,残留的魔药的气味——是振奋魔药,但和一般的振奋魔药不太一样,似乎是经过改良的。
凝滞了多年的大脑头一次重新开始处理那些通过五感传递过来的讯息,并将之归类,分析现场情况:野外,秋冬,寒冷的天气,天空……
他的眼睛尽管在这些年里一直持续工作着,但它传递给大脑的讯息从未被仔细分析,所以头脑也未曾知晓过眼睛看到了什么,而现在,在大脑再次工作的如今,他看到了如同天鹅绒般放满了钻石、尤为高远的天空,冰冷的寒风,微弱的油灯的光芒……
还有灯光下,仿佛连边缘都带着光晕的青年的脸。
空旷的平原,宁静的夜晚里,每一点声音都会像是被放大了一样明显:他听到了某种爆裂声。
那些在被夺魂咒控制的岁月里已经遗忘、如今又想起来的知识让他明了了那种声音的来源,这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幻影移形——一定是父亲现闪闪没有及时把他带回去,所以过来找人了!
如果让父亲现……好不容易挣脱的夺魂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