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曾攒典沉默寡言的,他们书吏每年有工食银七两二钱,比皂隶会好一些,然现在物价飞涨,若没有别的油水来源,显然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
看到杨河,邓巡检笑呵呵迎上来,他说道“天上的喜鹊在喳喳叫,却是贵客临门了。杨相公,下官总算盼到你了。”
他弟弟邓大使也笑呵呵道“天寒地冻,杨相公快请厅内说话。”
杨河对二人作揖,又对那攒典拱了拱手“曾书办。”
那曾玉之曾攒典微笑还了一礼。
当下众人进入官厅,旁边有吏房与公廨,一进入厅内,就觉一股温暖舒适的气息迎面过来,让人全身舒坦无比,特别从脚往上,由身外往身内,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鲜明对比。
看屋内没什么炭火之类的,却如此温暖,显然有地暖跟火夹墙。
这可是大手笔,花费不少。
不过也正常,弓兵们过得苦,然再苦不能苦了当官的。
身后的胡就业与曾有遇等人东张西望,都是啧啧称羡,感觉当官的就是会享受。
短短时间,杨河就觉得身体舒展开来,冬天最不耐冻的,就是手跟脚,耳跟脖,有这地暖,就舒服了。
不过杨河并不解下斗篷,只双插解下给杨大臣,但斩马刀仍然别着,还有燧手铳,仍然在腰间。
看厅中摆了一桌菜,旁边还有一大桌,都有盖子盖着,下面还有炭火温着。
两个胖官笑呵呵招呼杨河就座,旁边胖皂隶刘可第则陪着杨大臣等在另一桌坐。
还有瘦皂隶汪丁,他已经安顿了马匹,也一起过去坐了相陪。
连曾攒典一起,杨河四人就座,邓巡检看着桌面,他忽然脸一沉,说道“怎么还有菜没上”
他皱眉对曾攒典说道“你去厨房催催。”
此时胖瘦二皂隶就在厅中,然邓巡检竟叫曾攒典去催,显然这个表弟在他心目中地位竟比皂隶还差一些。
曾攒典没说什么,他微笑着,就去厨房催了。
很快一个膳夫捧着一大碗羹汤进来,香气四溢,带着药香,腾腾冒着热气。
两个胖官都是招呼杨河赶快尝尝,说这羹汤伴有人参等各种药材,冬日可是大补。
杨河也不客气,更不惧他们有什么手脚,他们若有恶意,他一刀就可以将这两个胖官砍成四段。
他用身旁一小碗舀了羹盛进去,羹汤香而浓稠,带着粘性,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杨河喝了,烫烫的,浓香往嘴里钻,然后落到腹中,顿觉全身暖融融,果然是好汤。
杨河连喝几碗,又有肥鸡、鸭子、牛肉、羊肉等菜肴,都是喷香,还有旁边一桶的面条,汤色清亮,面条细细,伴着切碎的牛肉。
杨河大口吃着,面汤清香醇厚,非常鲜美,面条也非常有嚼劲,吃得他齿颊生津。
边上的杨大臣等人也是狼吞虎咽,稀里哗啦的,个个吃得身上渗出细密汗珠,满脸的陶醉。
两个胖官笑吟吟的不断劝酒劝菜,不过看着杨河,二人眼中都颇有鄙视,真是饿死鬼投胎,还是秀才呢。
还有他那些手下,个个成何体统
只有与杨河同桌的曾攒典默默吃喝,一声不响。
杨河夹着一块鸡肉大口嚼着,最后吞下去,呼了口气,好久没有吃这么痛快的饭菜了。
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不知什么酒,不过此时酒的度数都不高,对后世酒经考验的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缓缓喝了一口,看着面前的两个兄弟胖官,他们很斯文的吃着,显然这种丰盛的宴席对他们是习以为常。
猛然杨河一把将酒杯顿在桌上,啪的一声大响,让邓升、邓官二人吓了一大跳。
还有刘可第、汪丁两个胖瘦皂隶,手中筷子也是啪的一声掉下来,显然是惊的。
杨河看着邓升,冷然道“邓巡检,你意欲何为”
杨大臣等人停住吃喝,森冷的目光都是冷冷看来。
邓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他期期艾艾道“杨相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胖弟弟邓官也是慌忙站起来,邻桌两个胖瘦皂隶不知所措,不明白杨相公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这可是酒席,刚才不是吃得很满意吗
只有那曾攒典仍然默默坐着,只是放下了筷子。
杨河淡淡道“杨某就奇怪了,早在河水南岸时,你就那么殷勤,不计回报的把我等接过河,又正巧这边有一个废庄,可将我几百人安顿下来。杨某不信无缘无故的友善,这当中有什么内情谋划,邓巡检,明人不说暗话,把话都摆明了。”
邓升脸色阴睛不定,他强笑道“杨相公言重了,本官只是见你大败贼寇,心生喜爱,愿助一臂之力罢了。”
他弟弟邓官这时也是放下脸,神情冰冷道“放肆,杨河,就算你是生员,又岂可如此与朝廷命官说话”
杨河不理他,他淡淡道“邓巡检还是明说,杨某都打探过了,那庄子是被匪贼攻破的,便是焦山之匪,在本庄的二三十里之外。贼势众大,我虽可一战,然寡不敌众,邓巡检不说,杨某只能离庄而走了”
立时两个兄弟胖官都是一惊,邓升重重跌坐下来,他自己倒了一杯酒,然手哆嗦得厉害,杯中的酒很多都洒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