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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页(第1页)

  可她着实喜欢不起徐空月——他眼中除了毫不遮掩的野心,还有一种令人看之战栗、却怎么都看不懂的深沉阴暗。

  即便南嘉长公主多年阅历,也仍为他偶尔投递过来的目光而心惊。

  可被娇宠坏的皎皎不管不顾,她越是反对,皎皎便越是要嫁。甚至一时冲动,便跑到太后跟前,哭诉自己的满腔爱意。

  太后的身子自那时便有些不好,早早免了各宫的晨起问安。可对于皎皎,这个她一直偏宠的外孙女,总是多了几分耐心与包容。

  皎皎在她这边哭了又哭,满腹委屈与不甘,她瞧着心疼极了,回头便叫来了皇帝,当做一件事讲给他听。

  皇帝正为不知如何嘉奖徐空月愁——他打退了北魏的进攻,守住了西北六城,可谓战功赫赫,功劳不浅。偏偏他年纪尚小,资历还浅,封赏太盛,惹人非议,封赏不够,又怕难以服众。

  听闻此事,他便一道圣旨下到徐府,亲自为荣惠郡主与徐空月指了婚。

  长公主虽然不喜徐空月,但圣旨已下,加上皎皎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她也不再多言,将心中所有不安忐忑强行按下,为皎皎备下了丰厚的嫁妆。

  徐府人口不多,虽然不能跟长公主府相提并论,也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断然不会委屈了皎皎。可长公主爱女心切,更舍不得皎皎受半点儿委屈,便一心想着为她另择一处府邸。

  皎皎却不愿意这样大费周章,她拦住长公主,“母亲为我大费周章另立府邸,不怕旁人说什么吗?”

  南嘉长公主是先帝嫡女,自幼尊贵无比,受尽宠爱,从来不会把旁人的非议放在心上。闻言只是柳眉一挑,道:“旁人敢说什么?”

  “旁人会说,我倚仗您的权势,欺辱徐家。”

  南嘉长公主冷笑一声:“欺辱?这桩婚事明明是他徐家高攀于你!”

  ——她还是对这桩婚事不满。

  皎皎心知肚明。她拉着南嘉长公主的手,轻轻晃了晃——她总是这样,惹着南嘉长公主不快,便用这样的方式撒娇示弱。

  “可是母亲,如今婚事已成定局了,不是吗?”

  南嘉长公主瞪她一眼,“要不是你跑到宫中去……”

说得她自己头疼起来。

  皎皎松开她的手,站到她身后,为她按着头上穴位——她不知哪里学的,时常为南嘉长公主按摩两下,便纾解她的大半疼痛。

  “算了算了。”

南嘉长公主挥开她的手,“你不愿意就算了!”

  皎皎立刻在她面前蹲下,趴进她怀里,“母亲果然还是最疼我的!”

  最后,府邸虽不曾另择,但还是依着长公主的意思,将徐府左侧的一处宅子买下,然后打通徐府,另建了琼花院。而院中一众下人,皆是从长公主府中挑选的。

  只是不曾想到,婚当夜,就在这建的琼花院中,如云与一众丫鬟婆子捧着玉如意,喜滋滋瞧着身穿喜服的徐空月拿起玉如意,挑起了皎皎头上鸾凤和鸣的喜帕。

  喜帕之下,佳人如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徐空月只瞧了一眼便默然收回视线,而后扔下一句“郡主早些歇息”

,便转头出了琼花院。

  从此之后三年,都不曾踏入。

  可皎皎从来不灰心,即便徐空月将冷淡疏离摆在了明面上,她仍是笑着,凑到他跟前。即便每每撞得头破血流,她也只是笑着擦掉血渍,然后再迎上去。

  她将满心欢喜捧到徐空月面前,不求被回赠同样的欢喜,可怎么都没想到,会被践踏一地,再狠狠捅上一刀。

  望着如今木雕泥塑似的皎皎,即便只是一个旁观者,如云依旧觉得心如刀绞。

  她眨了眨眼睛,将满心酸楚压下,绞干了帕子,递到皎皎身前,轻声道:“郡主,您擦擦脸。”

如今长公主与定国公仍在牢中,作为长公主府中唯一的指望,她一定不能倒下。

  皎皎又眨动了一下眼睫,目光缓缓落到如云手上。

  帕子雪白,干净无污。

  她接过帕子,认认真真洗了脸。

  一番洗漱之后,如云又道:“郡主,奴婢为您的膝盖上药。”

她轻手轻脚将皎皎的裤脚挽到膝盖以上,怕她疼痛难忍,又叮嘱一声:“要是奴婢手重了,郡主您就说一声。”

  皎皎的目光落到自己膝盖上。一夜的时间,膝盖那块的皮肉已经乌青紫,肿胀难看。尽管如云上药的手法很轻,还是难免疼痛。

  只是对她而言,膝盖上的酸麻疼痛算不上什么,心头的悲痛苍凉最难消除。而且随着时间流逝,悲伤哀痛更加难止。

  一夜的静默沉思已经让她彻底明白,徐空月对她,从来没有什么情深似海,也没有那些日久生情。他对自己,只有处心积虑,费尽心机,以及深恶厌绝。

  成婚三年,他从未踏进过琼花院,为何偏在昨日破了例?不过是他暗度陈仓之计。可笑自己沉迷在他的虚情假意之中,为他刻意的温柔沾沾自喜,还以为是自己三年来的努力终究打动了他冰凉的心。

  原来他所有的温柔都不过是一场骗局。

  皎皎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将所有的懊悔恨意掩藏。如今母亲与父亲还在天牢,她没有时间为了一点儿女私情伤春悲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上过药之后,如云又服侍着她梳妆、换衣裳。之后,皎皎马不停蹄,直奔太傅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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