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早已成婚,尽管他百般避免,却仍是逃不过与南嘉长公主府的亲近。
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被抓进牢中那日,徐空月本是毫不知情的。先帝只吩咐他前往南嘉长公主府,别的什么都不曾说。
他去了之后,才知道皇帝下旨,令他将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关进牢中。
“那日你在明政殿外跪了多久,他便在里面跪了多久。”
可他的求情只换来先帝的一顿责罚。那日深夜,他才伤痕累累的被人从宫中抬了出来。为了不让家中担心,他只能在外寻了一处地方养了两日伤,能爬起来之后,又匆匆赶回来。
他对荣惠郡主有愧,知道这次先帝拿人全是因他之故,所以便想方设法,只求能保住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的性命。只是还不等他想出办法,南嘉长公主便死在了狱中。
不久之后,就连定国公也随之而去。
“可直到大错铸成,他才知晓,原来徐延将军夫妇之死,与定国公、南嘉长公主并无关系。真正害死他父母的,不过是那个一心为了夺权的天子。”
“他本不喜权势,可是南嘉长公主一家接连因他之故而死之后,他便想着将先帝最看重的权力全部夺过来。”
为此他不惜借着荣惠郡主的名头,与谨贵妃联手,毒害了先帝。
此事他做得及其隐蔽,至今仍不被人知晓。可谨贵妃毒杀了先帝之后,愧疚难当,追随先帝服毒而去。他没有为毒害先帝付出代价,却一力承担了毒杀谨贵妃的罪名。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曾想过要为国为民,牺牲奉献。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良心稍安。”
徐成南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却也因此越走越偏。”
千年之后,史书之上对他的记载,或许不过是一个“佞臣”
罢了。
可那些事情,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皎皎沉默着听完,掩在衣袖之下的手抖得不成样子,面上却还镇定着。她轻声问:“你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徐成南悠悠长叹一声,“并不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他不曾说出口的话,我想代他说一说罢了。”
他看着皎皎的眼睛里,满是被命运捉弄过的苦涩。“他有愧于你,以死偿还,却连奢求你原谅的勇气都没有。”
说罢,他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递到皎皎面前。
皎皎不接,只垂眼看着那盒子,问:“这是什么?”
“公主打开便知晓。”
皎皎沉默片刻,才抬手接过。盒子不大不小,也不重,轻轻晃动一下,还能听见里面相撞的声响。当盒子打开,皎皎才现,里面装的是一套以白玉雕就的琼花玉簪。其中一支顶端花朵盛放的,以金丝修补了原本的裂痕。
她将那只拿出来,拇指摩挲了两下缠绕玉簪的金丝,才现缠绕的地方光滑无比,似乎被人摩挲许久。
而那套玉簪之中,还有一支含苞待放的。是当初换过两包豌豆黄的那支簪子。
重看见这套琼花玉簪,皎皎的心才似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疼了起来。她咬着下唇,许久才将心头种种异样强压了下去,而后勉强维持住镇定,问道:“你说他毫不知情,可如果不是他,那么是谁向先帝告密?”
徐成南的目光霎时间充满哀伤,“是我。”
皎皎浑身一震,不可置信一样望着他。“是你?”
徐成南重重点头,“空月身边的人,几乎是我一手安排。他从未怀疑过我这个父亲,可是我却……”
这些年,看着徐空月因南嘉长公主府的覆灭悔恨自责,他亦深感罪孽深重。
他话未说完,猛地抬手成握,朝皎皎狠狠挥去。
两人站得很近,事又极其突然,皎皎几乎躲无可躲。眼见徐成南紧握的手就要落到她身上,下一瞬,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鲜血从他口中缓缓流出,高举起的手无力垂落。皎皎这才看清,他高举的手中,其实什么都没有。短短一瞬,皎皎立即明白,他不过是做出要对她不利的姿态,为的便是这当胸一箭。
她如今仍是监国公主,即便是孤身出门,暗中也定然有人保护。
想明白了一切的皎皎,在徐成南身前缓缓蹲下。她方才知晓,面前这个人是真正害死她母亲与父亲的凶手,可转眼这个人就倒在了她面前。
她所有的恨意还未成型,便转眼消散在了空中。她抖着唇,半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徐成南却仍是露出一点儿笑意,“我养育了他十多年,他却代我……代我背负了……这么久的罪名。”
他的声音渐渐无力,难以支撑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不是……不是一个……好……”
话未说完,他便彻底没了气息。
从暗处跳出的暗卫围在她身边,可她看着死在面前的徐成南,却连哭都无法哭出来。
徐成南之死是意外,却也并非意外。皇帝听说此事之后,也不欲多为难徐家的孤儿寡母,只让人将那母女二人送回故土,了此残生。
皎皎对他的安排没有任何非议。先帝已经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价,那些是是非非与如今的赵垣珩也并无关系。而皎皎这些年为了稳定大庆局势,也算是兢兢业业。
西北那边,李忧之初到之时,处处受阻,以程毓简为的西北军处处排挤他。但李忧之也不是心性不坚之人,在他的多方努力之下,率先赢得了西北百姓的爱戴。他也因此逐渐在西北站稳脚跟,拉拢了一帮商贾权贵,与以程毓简为的那帮人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