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凝视言烨,“不知是患了何病?”
言烨笑了笑,引林相坐下,命人续上热茶,宽慰道:“只是普通的伤寒罢了,并非什么大病,想是初春寒气未散,夜里受了凉,舅舅无需忧心。”
说罢,他却抬手虚虚握拳抵唇,压抑似的轻咳两声,作出一副病重形容。
红线见之暗自咂舌。
九年过去,小太子言烨果然是变了不少,学会了睁眼说瞎话,这模样装的,若非她本知晓实情,怕也该被他骗了过去。
但话说回来,太子重伤这般大的事,竟被压了下来?又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作甚瞒着不让人知晓?连自家的舅舅也说不得?
正当红线纳闷时,又听林相道:“殿下告假多日不曾露面,那可曾听闻近日朝堂上的事?”
言烨听罢,敛目垂,似是沉思:“朝堂上的事?”
他将一旁小几上的茶汤端起来,浅抿一口。热气从茶盏里蒸腾而出,遇冷凝成雾气浮在他面前,朦胧遮住了他雾后的面容。
“孤近日伤寒,遵循医嘱不曾离过东宫。”
言烨微微错开视线,将茶盏放下,“且素日东宫不常有他人往来,消息阻塞,以致言烨不知……”
他抬目看向林相,“舅舅口中这朝堂之事,所指为何?”
林相静静将他打量片刻:“殿下不知?”
他笑了笑,“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逃逸多年的罪官容炳落了网,昨日还被陛下押入朝堂,斥罪重罚而已。殿下竟闻所未闻?臣记得殿下追捕此人许久,昨日之事,臣险些还当成是殿下的手呢。”
言烨:“舅舅说笑了,若真是孤所为,何故藏掖?”
林相笑:“殿下所言有理。”
他紧接着又道,“昨日并容炳一齐押入朝堂的,还有一册罪状,其上所录,比臣当年承上的,内容还要详尽。其中便有一条,记的是当年东宫失火一事。”
林相紧紧盯着言烨面容:“原来当年东宫失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乃是他容炳所为。”
言烨端起茶水,默然不语。
林相一笑:“如此大罪,他容家本该牵连甚广,全族连坐……”
他一顿,“可没想到,陛下却只罪责容炳一人,未言要将容家如何。”
言烨面色倏尔沉下去:“林相今日来此,是特意来同孤道父皇的不是?”
非议皇帝的罪名可不是他一名臣子能承受的,林相思罢,拧眉起身,不再拐弯抹角:“你既将他容炳捉住,又送到你父皇面前,何故还在承明所有罪证后,求你父皇对容家网开一面?竟还特地派人将那日落崖之事掩盖,你以为瞒得了你母后,还瞒得了我?”
林相声音拔高,似是动了气:“若非我费心拦下了你母后的耳目,指不定她当日便要赶来东宫,撞见你那一副鲜血淋漓的模样!”
话落,陡然一阵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