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的老板冷哼一声:“凤凰停,明珠迎,流苏坠,九寸钗。二十年前阮修容为陛下拨阮,戴的就是此钗。当初阮修容一曲《凤求凰》,绕梁三日,似乎头上的凤钗都随着她的动作活了起来。据说当时陛下指着她头上的凤凰珠钗说‘独此钗可配佳人’。也因此,当时几乎家家户户的女子都佩戴此钗。只可惜,已经是过时的物什了。”
无双闻言看了眼萧绎:“你想要的话,我帮你一起买了也可以。别看我总偷鸡摸狗,其实我私房钱挺多的。”
“不必了。”
萧绎将珠钗放回原处。不过是铜包金的便宜货罢了,他纵然思念母妃,也不需要对着这种廉价之物自艾自怜。
陈无双就把她挑的一堆饰搬去了柜台,结过账后,她到门口招招手,马夫便上前来将东西都收回了马车里。
俩人接着在街上闲逛,牵着马慢悠悠跟在后面。
“刚才在摊贩面前我不好开口,阮修容是你的生母吧?”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无双突然开口问。
萧绎看着她的脸,点点头:“是。”
“阮修容的凤钗遗失了吗?”
无双继续小心地问。若不是原物已失,萧绎也不必对着一根仿制品出神。
“嗯。”
萧绎闷闷道,“母妃殁后,那根赤金海珠凤头钗也被范贵人夺去了。”
“范贵人?”
无双不解。范贵人的珠宝饰加起来也有几大箱了,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丑事。她还以为是她大姨母丁·天下谁都欠她十吊钱·充华干的呢。
萧绎似乎也猜到她心中所想:“丁充华厌恶我母妃分去她的椒房专宠,日夜对着我母妃的旧物,只会让她更加愤恨,她也不屑学我母妃。而且丁家富埒王侯,对丁充华而言,三尺高的珊瑚也不过能堪堪做个湖景,我母妃的金钗虽精细,也不是什么难得的宝物,她是看不上的。”
他顿了顿,又勾起一丝嘲弄的笑:“范贵人贪得无厌,又实在是大大的俗人。不论什么东西,只要堆金砌玉的,她就觉得好。我母妃殁后,她借着探望的名义来凤凰殿大肆搜刮了一番,连我母妃养画眉的金丝笼她都劫去了,这支赤金海珠凤头钗是我母妃妆奁中最为贵重的,自然也难逃其手。”
无双想起范贵人一只手三四个金镯子,头上还顶着五六斤金银的贵重样子,当即赞同地点点头。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萧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方才那些话,若是别人说就太过冒昧,可是因为是陈无双,他又觉得无比轻松,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感觉。
陈无双也同样失去了母亲啊,这其中的辛酸苦楚,她也是体会过的吧。
虽然她有那么多爱她的人,虽然她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她问他问题的时候,眉眼中的悲伤是那么浓重。
陈无双又买了些衣服布料,觉得差不多了,又见天色不早,恐误了宫门落锁的时辰,连忙催车夫赶车,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将萧绎送进了建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