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运总是爱捉弄世人,一上来就标榜道义的种种结盟,亦或是肝胆相照的义气、两情相悦的情缘,到最后总是难得善终。相反,因利益而成的结盟,各司其职、各取所需,能够合作到最后的,往往反倒会生出一丝真情实意,甚至是所谓的过命交情。
所以义结金兰是否靠谱,并不在于相互之间的身份地位,也不在于立下的种种誓言,而在于大家共同的经历,在于这些经历当中每一个人做出的选择。
现在,小余、阿玲、丧彪和小帅四个孩子,就正在经历着生死。而伴随着阿玲丢掉这瓶已经到手的解药,就意味着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所以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连丧彪和小帅,这一刻也不再有其他的想法。
接下来,他们将会继续留在这里,等候夜神殿更多高手的到来。
就算最后功败垂成,大不了就是一死!
很快,早已西坠的日头就已彻底没入了远山之中,无穷无尽的黑夜随之降临,吞没天地万物。
待到沉闷的长夜在奔流不息的河水声中缓缓流逝,东方天际泛出鱼白肚的时候,桥头附近的四个孩子,却并没有迎来新一天的朝阳,取而代之的,是阴天里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细雨挥洒,纷飞入河,天地万物都被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望着河上那座木桥尽头空荡荡的对岸,四个孩子的心情愈沉重。
今天,是夜神殿这场选拔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小余、阿玲、丧彪和小帅从左手掌心生出的那条黑线,如今也已无声无息地延伸到各自的肩窝。
按照最初那个白衣人所言,等到今天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身上这条由【三煞神蛊】所形成的黑线,就会一路延伸到心脏位置,从而令他们毒生亡,无药可救。
可是直到此刻,对岸依然没有出现夜神殿教众的身影。
食物已经耗尽的四个孩子都是伤痛在身,只能去饮河水充饥。小帅努力灌下两口浑浊的河水,终于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夜神殿的人故意拖延时间,要等我们四个都毒身亡了,然后再直接过来替我们收尸?”
对于小帅提出的这一观点,小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说,整个夜神殿上下,都怕了我们四个了?”
小帅不禁语塞,不远处的丧彪已接口说道:“荒谬!南疆地界至高无上的夜神殿,又岂会怕了我们几个小孩子?”
说着,他抬眼眺望朦胧细雨中的对岸,又沉声说道:“这场选拔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骄傲如夜神殿,一定会亲自前来解决此事,甚至是将我们几个碎尸万段。否则……南疆夜神殿,又怎么值得我河江武氏之后的加入?”
听到三个男孩子的这番对话,后面的阿玲突然幽幽问道:“可是我们四个现在的这个样子,就算夜神殿真的又有人来,我们……我们还有力气和他们打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阿玲说的不错,历经方才那一场恶战,他们四人先后都在那方脸男子的铁掌之下负伤。当中阿玲是为掌风所伤,小余和丧彪是内伤,小帅则是外伤和内伤,再加上之前的断掌重创,如今都快要撑不下去了,怎么可能再去和夜神殿的高手搏斗?
幸好从一开始就已做好最坏打算的他们,面对这几乎是绝境的局面,倒也不怎么丧气,索性各自倒地歇息,继续在这场细雨中等待。
终于,小余和丧彪所料不差,称霸着整片南疆大地的夜神殿,到底还是选择亲自前来解决这场选拔引起动乱,而且还一口气来了不少人。
轻纱也似的烟雨中,湍急的河流对岸,桥头附近已无声无息地勾勒出十几条模糊的身影。
这些身影所穿衣衫有灰有白,既不说话,也不撑伞,就像是一排潜伏在雨天里的鬼魅。
而悄然出现在对岸的这十几条身影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他们在等待。
对岸的小余四人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仅凭他们四个身受重伤孩童,绝无可能与这十几名夜神殿的教众抗衡,只能选择和对方一起等待。
没过多久,双方的等待就有了结果。
只见朦胧的雨雾中,一顶由一前一后两个人抬着、露天的雕花软轿已从远方缓缓行来,依稀可以分辨出软轿上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白面人,非但看不出年龄大小,就连是男是女也无从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