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欲垂,盘山之上尽带金辉,秦邦和萧竹已经关在房中聊了一个时辰,方铭和孔黛瑶柔情蜜意,倚在松树间互诉衷情,邱子鹤在亭下阖眸打坐,只有个纪守一喋喋不休,跟方渡寒东拉西扯,谈天说地。
妈的,我来这干嘛?方渡寒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棋子,方铭这小子装出一副纯情模样,还以为他多害羞,结果见了萧竹和孔黛瑶,话说得比谁都周全妥当。
他又想到今日李羿陵的紧张神情,总觉得他有事儿瞒着自己,愈想愈觉得心中忐忑焦躁,他站起身来,冲方铭喊道:“天快黑了,什么时候回去?”
“哥,我先不回去了,瑶儿说盘山之上的夜空特别好看……你要不也留下来瞧瞧?”
方铭热情邀请。
“没兴。”
方渡寒又瞥了一眼秦邦和萧竹紧闭的房门,心知这二位一时半会也聊不完了,他索性披上外袍,自己下了山。
邱子鹤微睁眼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忍不住回身望向皇城的方向,眸中轻起涟漪。
方渡寒扬鞭策马,从官道上极驰骋,两侧树木春花轻掠,柳絮纷飞如雪,直到夜幕深沉,他才奔入燕都。
华昭城今夜仿佛格外明耀,像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照亮整个皇城,方渡寒本想绕行朝阳门,却现午门大敞,一条漫长宽大的红绸铺在玉石中央,仿佛在邀请他的进入。
方渡寒恣肆惯了,也不管礼数,索性拨转马头,踏着这条红绸奔入宫内。穿过午门宽厚的门洞,满目红光映辉,双喜宫灯长明,鎏金殿壁重用红漆刷过,鲜艳华丽,分明是皇帝大婚的规制,太和殿前站着一个人,身着红色喜袍,上绣飞天金龙,头戴龙冠,微笑着看他沿着红绸一点点走近。
方渡寒怔怔望着那人粲丽面容,只觉自己身在梦中。
此时,四面角楼齐放烟火,火花盏盏开于夜色祥云之中,又如簇簇流星洒落皇城,金砂漫天,银光驰舞,恍若天上人间。
李羿陵看着丹陛之下的那人,深邃眼眸中泪意盈盈,连下马都忘却了,不禁轻牵唇角,亲自走下阶墀,拉他下马,引他走到太和殿前。
“忆南,烟花好看吗?”
“没有你好看。”
方渡寒仔细看着李羿陵,这红色喜袍与他格外相衬,那双含着笑意的杏眸之中仿佛藏了万千星辰,光是他这样温柔的眼神,在方渡寒心中如月坠凡间,镜花堪折。
李羿陵柔和一笑,拉着他走进了坤翳宫,“知道你不喜欢繁文缛节,那些规矩便都省了。”
绕过红木影壁,是层层布幔遮盖着的龙榻,李羿陵拿起榻上的另一身喜袍,“样式是我自己画的,交由织造局打造。忆南,你换上试试。”
“云舟,原来你背着我,是在弄这个。”
方渡寒眼里还噙着泪水,他听话地脱下身上蟒袍,换上这身华贵耀眼的婚袍,他往日像头飞扬跋扈的雄狮,今夜却像个百依百顺的乖巧猫儿,他扣好颈间盘扣,柔声细语地问道:“云舟,好看吗?”
李羿陵莞尔:“那是自然。”
“云舟……”
方渡寒长叹一声,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似要把他揉入自己的身体当中,“我好爱你……”
红烛摇曳,帷幕轻落,两人缠绵交吻,冰肌玉骨在褥浪翻滚中磨得酥软烫,一夜春宵好梦……
天波易谢,寸光难留。雁穿淡云,露洗昏瞑。转眼之间,又到了沙场点兵的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