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灯火异常灰暗,夫子却常常身着一身白衣,来去无踪,犹如魅影一般,闻言,自座上垂目看她,声音沉沉:“十一,你想死?”
两人隔着一处水池,他的目光却似能洞察人心,且一针见血。
苏清绝从未想着能瞒过此人,她站在满地的尸骸之上,粘稠的鲜血自高台缓缓流下在环绕的清水池里晕开嫣红的淡影,渐渐的池水越来越红,像是自人身上喷涌而出的一般,猩红且粘稠。
“阿九死了,我想知道哪里是她的归处”
地宫中的孩子从来活不长久,所以自入地宫起就舍去了名字,只以位数作为称呼,一个人死了就会有下一个人来,今日所杀之人亦有一个唤作阿九的,然此阿九非彼阿九,她所说的是个犹如青阳的女子。
夫子似是很有兴致,他自座上起身,缓步走下台阶,声音恻恻:“所谓归处,你应当清楚”
苏清绝面上波澜不惊,声音清冷道:“若是夫子呢?”
夫子的脚步微微一顿,继而不疾不徐的走来,声音含着戏虐:“十一想杀我?”
苏清绝摇了摇头,她眸色幽深,似化不开的墨水:“十一只是好奇,若为仙道尊者,其神魂真可不入冥域,夺舍而生?”
“自然”
夫子在水边驻足,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倒似仙人一般。
苏清绝继而追问:“那被夺舍之人的神魂又该如何?”
“一则入冥域,二则一体双魂共生”
夫子目色略深,道:“今日怎会问起这些?”
为何问起这些?苏清绝擦了剑,随意道:“我还不想死”
夫子闻言苍白的面上多了一丝笑意:“夺舍乃禁术,所夺之身如常人一般,其机遇和修为都将不如从前,更会遭此天谴,凡所修仙道尊者,又怎会去施禁术?”
若是能修至仙道尊,她倒自愿意夺舍去过正常人的日子。
记忆久远,苏清绝寻思一番无果,抬头看去。
头顶上有一只如玉的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盈盈抵在那巨物的两角之间。这只修长的手似有群山巍峨不动之力,竟挡住了巨物的攻击。
“去”
一声轻呵响起,顿时有风呼啸而过,一暗一明间,柳暗花明。
苏清绝眯了眯眼,定眼一看,便对上一双好看的眼。
“倒是有些用处了”
那人抬手,玉色的指尖拨了拨,苏清绝的身子便跟着摇晃起来。
“……”
如今她是一块石头,能任人捏圆搓扁,苏清绝不由抿了嘴。
没过多久又听那声音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说给她听。
“业火渐归,心火难生,阿元,你的心火在哪里?”
“世间最难测之人心,想来你这颗顽石亦是不想要的罢”
“无妨,大道三千,择善而从,心火生与不生都无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