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太后便心神不宁。
这些年,完颜亮豪奢放逸,大兴土木,国库早已掏空,大金再也折腾不起了。
徒单太后眼皮跳动,仿佛有什么大事要生。
启禀太后,皇帝陛下前来问安…一小婢急慌慌跑进来。
徒单太后回过神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完颜亮魁伟的身形出现在帐帘外。
是皇帝呀!徒单太后面带愁容。
完颜亮察言观色:是哪个奴婢惹恼了母后吗?
太后摇摇头,摆摆手,奴婢们躬身后退而出。
母后仿佛有什么心事?完颜亮小心翼翼问道。
徒单太后叹口气,幽幽道:昨夜,本宫梦到了先皇!
嗯…嗯…完颜心不在焉:父皇如何?
先皇道,祖宗江山得之不易,要谨慎固守,今天下方定,别再妄生兴兵之念!
完颜亮眼神闪烁,左右顾盼。
先皇道,宋虽偏安,然江南富庶,人丁众多,举国之民数千万,又据江淮之险,实不可图…
完颜亮淡淡道:此非出自父皇之口,父皇英明神勇,若他仍在,江南弹丸之地,早已踏平…
蹙眉道:太后何以得知朝中之事?
此等军国大事,若无口信传送,太后是绝无可能知晓。
想不到,太后居然在朝廷安放耳目,此事定要严查…完颜亮目现怒意。
徒单太后浑然未觉,继续道:今天下并不太平,南朝北地,盗贼蜂起。
去岁,海河倒灌,黄河饥荒,祖林又遭遇三月天火,此等皆是不好预兆,本宫听闻…
哼!太后久居深宫,知道的倒不少…
完颜亮打断她的话,淡淡道:是谁?向你说的这些?目光渐渐变得冷酷。
徒单太后感到完颜亮语调有变,禁不住心中一寒,道:此等路人皆知之事,宫外已传的沸沸扬扬…
外面的传言是外面的事…朕是问,是谁?告诉你这些?
完颜亮逼视徒单太后,一字一句地道:是谁,告诉你宫外之事?
徒单太后驳道:大金是女真人的大金,大金国,本宫亦有份…
完颜亮目光凌厉,盯着徒单太后:你是在和朕说话么?
徒单太后目光迎上去,毫不示弱:本宫身为太后,母仪天下,为何不能知道大金之事?
完颜亮大怒,喝斥道:呸…呸…什么太后?母仪天下?你本父皇小妾,大金之事何劳你来操心?
你…你…徒单太后心知往日母子情份已成过去。
徒单太后本是性情刚烈之人,何时受过如此欺辱,遂手指完颜亮:竖子如此无礼,只怪本宫当初瞎了眼,拥立你这无情无义、寡廉鲜耻之人…
恶妇如此,真该碎尸万段!完颜亮咆哮道,杀心顿起。
众侍婢皆战战兢兢,远远躲开。
太后怔怔望着完颜亮,惨然道:弑完兄长,还欲弑母么?你既有杀吾之心,吾即苟活,亦无颜面对天下?
毕竟母子一场,吾不会让你担负弑母之罪名…
凄然一笑:宗干,妾身苟延残喘二十年,实不值得,早该随你而去…
完颜亮无动于衷,冷冷望着她。
徒单太后再无眷恋,她深望完颜亮一眼:元功,你好自为之…
完颜亮心中一颤,欲伸出手来,终究未动…
鲜血溅满墙面,徒单太后的身子缓缓倒下…
完颜亮呆呆地站着,而后轻轻地蹲下来、静静地坐于墙边,徒单太后的身体在渐渐变冷。
元功是完颜亮的小名,想起少时徒单太后对他的种种呵护,“皇统之变”
时她孤身深夜串联贵族宗亲,终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
伤心一阵,完颜亮高声道:来人!
门外侍卫应声而入。
传旨,太后追思先皇,积久成疾,虽经医调理,仍无起色,病情渐重,于酉时驾崩于宁德宫…
举国丧三日…完颜亮微一思索,轻声道:宁德宫一应侍婢,全部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