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港湾”
回来的路上,张馨兰将自己被蛇咬伤,遇上海川一中的同事钱西来,前后经过大致说了一下。田大珠一听,睁大着眼睛直盯着她,半晌才说道:“开始问你怎么不吱声,两人搞事了吧?兴奋起来血液走得更快,你不要命了?!”
“看你说的!他告诉我说肾蕨草可以消毒,我便试了试。他是校医,之前在西江上江那边的公社医院待过,懂得一些。当时如果说了,依你的脾气一喊,现场几个人还走得了么?我都已经穿好衣服准备走了!”
张馨兰说,“就是不知道那蛇的毒性如何。听他说是什么黑脊蛇,不算是剧毒的。再说了,咬的又不是个地方,还真是讨厌!”
“估计也就是那种常见的蛇,否则,你还能一路走一路说?!”
田大珠笑笑,“几年前,我们车队的一个同事半路停车方便,蹲在草丛里屁股被蛇咬了。她没你幸运,那是一条五步蛇!我开车就近送她到邻山镇江川县人民医院时,伤口黑肿,人已昏迷。医生说,再迟个几分钟就没得救了。”
“其实你这人心肠挺好的!”
张馨兰赞道。
两人回到营区,从食堂买了最后剩下的几个番薯、洋芋。食堂老孙头问后边还有没有人,他要关门了。张馨兰问有个姓钱的来过没有,没有的话,可能就剩下他了。吴姐正从大锅上端走空空的大蒸笼,说:“什么都没了,关门不关门都一样。”
张馨兰一听,留下两个洋芋仔,自己手里只剩下一个不大的番薯。从食堂出来,只见田大珠是一边吃着番薯一边跟高小军说着什么。不一会,不管张馨兰乐意不乐意,田大珠拉上了她,叫高小军送她们往医院赶去。
拖拉机离开营区不久,钱西来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营区大门口。他再见到张馨兰的时候已经是粉碎“四人帮”
之后的事了。
拖拉机一路“突突突”
地狂奔,几次差点儿要把张馨兰给震出车斗。第一天就领教过高小军开的拖拉机,她牢牢抓住扶手,边上有个重量级的田大珠也抓住她的胳膊,才免遭意外。
到了医院,高小军也想跟着进去,被田大珠拦住:“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干嘛?”
高小军看了眼张馨兰,没吭声坐回到拖拉机上。
那时候的西化医院,门诊急诊都在一块,白天是普通门诊到了夜晚便叫急诊,只是值班人员换个岗罢。两人在急诊窗口挂号,问被蛇咬伤是在哪看的。窗口里边坐的是一位中年大妈,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应道:“外科。”
两人沿着过道寻找外科的门牌,没走多远,却听见从旁传来的一句女声:“咦,这不是张馨兰吗?”
一位身穿半新不旧的白大褂,年纪和张馨兰相仿的女医生,在她俩边上站住,打量着张馨兰。“哈,赵晓瑛!”
张馨兰很惊诧地叫出了女医生的名字。原来,她俩是西州二中时的同学。中学时不是很密切,但两人的成绩在二中的文理科中常常名列前茅,是那届高考的佼佼者,张馨兰被东江师范学院中文系录取,赵晓瑛则是考入东江医科大学医学系,彼此熟知。两人关系走近却是在东州读大学期间。那时有两个“会”
,一个是每年“十·一”
国庆节前后开的“西州二中东州同学会”
;一个是每届毕业班毕业前,“五·四”
青年节期间搞的“西州同乡会”
。“两会”
中两人都有碰面,而且还互有来往。张馨兰的前夫舒力伟,就是她在东医大和赵晓瑛在一起玩的时候认识的,他跟赵晓瑛的男朋友刘伟平是关系很好很玩得来的同学,都是校篮球队队员,比张馨兰和赵晓瑛她们高出一届。舒力伟是土生土长的海滨城市甬州人,那是一座东江省乃至全国有名的老牌城市,而西州则属落后的山区。因为张馨兰,舒力伟不顾父母和家人的反对,毕业时主动要求分配到西州工作,在西州第二人民医院当外科医生,现在是二医的外科主任,也是西州地区有名的外科医生。在大学就已入党的刘伟平则要求到条件差一些的厂矿医院工作,如今已是西化医院的院长,同时又是西化厂革委会的副主任。
张馨兰遇上赵晓瑛,惊喜之余又有些自卑,感觉相形逊色,打过招呼后便没有了下文,准备挪步找外科急诊室。或许是过道的灯光不是十分的敞亮,赵晓瑛并没有察觉到张馨兰的神色变化,依旧拉住她的手,关心道:“女儿晓雯呢,都好吗?”
张馨兰平静地回道:“应该都好吧,她跟老舒在一起。”
“噢,你看,见到老同学,高兴起来都忘了正事!你们这是急诊还是找人?”
赵晓瑛问道,“你的手很凉呢,没事吧?”
“正找外科看急诊呢,她屁股被蛇咬了!”
一旁的田大珠快人快语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