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岐朝他伸出了手,「狸珠,上來。」
狸珠依言踩了上去,小舟不大,搖晃的容易失控,他抓住了一截白衣少年的衣角。
「二哥哥,我們現在要過去嗎。」狸珠問道。
薛遙和他們分頭行動,如今應當還在陳生那裡。
江雪岐應一聲,對他道:「此地堆積邪氣,陳生養了諸多邪祟之物,興許會對封印有影響。」
「二哥哥懂得好多,」狸珠在白衣少年身後,對方執著船槳,輕輕地擺過去,船隻的方向便改變了。
他臉頰蹭在江雪岐肩膀處,看著靈泉在船槳周圍翻湧出滔滔的浪花,他腦袋枕在江雪岐肩頭,眼睛一點點地閉上了。
江雪岐感到肩膀一沉,腦袋落下來,狸珠枕著他睡著了。
這幾日應當沒有休息好,少年眼睫下有很淡的眼圈,因為皮膚過分的雪白,變得格外顯眼。
狸珠抱著自己的小枕頭,他腦袋一點一點,小舟劃在湖面上,兩側是深暗連綿的洞穴,一雙雙深紅色的眼一晃而過,黑霧瀰漫之間怨氣濃重。
深褐色的土壤浸入泉水之中,血腥之氣隨之擴散,時不時地傳來翅膀撲騰的聲音,隨著耳邊飛向遠處。
狸珠腦袋磕到了一角鶴紋,他隨之睜開眼,入目的便是白衣少年艷麗的側臉,那雙眼側過來,江雪岐對他道:「還有一段距離,狸珠可以再睡一會。」
他感覺得到周圍撲散的陰氣,這種情況下居然睡著了,狸珠揉揉眼睛,他瞅著面前的少年,定是因為江雪岐在他身邊。
「二哥哥,現在如何能睡,我幫你看著。」狸珠坐直了,他抱著自己的劍,瞅一眼船邊的靈泉,底下有若無若有的黑影,一躍之後閃開了,似乎有魚。
他正想著靈泉滋養出來的魚會是什麼樣,「噗通」一聲,一尾魚影躍了上來,魚長了一雙人眼,有著鋒利的牙齒,牙齒看上去能把人直接撕成兩半。
狸珠呆住了,他下意識地用劍掃過去,魚「噗通」一聲又掉進去了。
「二哥哥,這裡的魚長了人眼,還有牙齒,牙齒像鋼鐵一樣。」狸珠湊過去跟江雪岐說,用劍指了指湖面。
江雪岐聞言看了一眼,對他道:「應當是食用了沾有陰氣的人屍,一併染上了邪祟之氣,它們會吃人。」
狸珠撐著腦袋,那位陳生城主屠了自己家門上下三代,使此地怨氣衝天,可若追溯上去,是陳家作孽在先,這帳要如何算。
「二哥哥,原先祭祀是被允許的,若是當時仙道接到如此疑案,應當如何處理。」
邪泉會毀一方百姓,若是只有一人受難,可保一方太平,那麼只要受難的不是自己,當地百姓自然會欣然接受。可犧牲的那位女子,又有誰為她鳴不平呢?
「狸珠。」興許察覺到他在思襯,江雪岐轉眸看向他,眼底深邃明淨,沉吟了片刻方才回答他。
「人力有限,若是沒有辦法改變現狀,只得順應時勢。」
狸珠哦一聲,「如果是二哥哥,應當會怎麼做?」
聞言白衣少年看向他,依舊是溫溫和和的模樣,那雙漆黑的眼卻有些許邪氣散發出來,唇角若有若無的揚起,嗓音輕飄飄的。
「若是死的不是狸珠,我自然不會多管閒事。」
狸珠聽得腦瓜子嗡嗡的,他不由得稍稍睜大眼,雖說他平日裡讀的書不多,卻隱隱知道江雪岐這般想法是不對的。
「二哥哥,你這說的是混蛋話,這天下又不只有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
他抓住了江雪岐的手腕,湊近說,「每個我經歷無妄之災,我都會感到心痛。」
這是先生所說,普天之下,凡世之間,眾人為我,我為受苦難眾。今日他人受苦,若是坐視不理,明日苦難會親身輪迴。
他不想江雪岐有受苦的那一日。
狸珠眼珠子轉過去,他不知江雪岐聽進去沒有,腦袋靠在白衣少年身上,他揣著手,眼皮子一閉,又要昏昏欲睡。
像是長在江雪岐身上的一隻貓一樣。
那些凡夫俗子說的聖人之德……當真會有人聽進去,江雪岐掃了一眼身側的少年,少年安穩地靠在他身上,眼睫扇落,他指尖碰上去,觸碰到一片柔軟。
越往前,靈泉翻湧的越厲害,水勢也越來越陡,狸珠在晃蕩之中再次醒了,靈泉隱隱遮擋住了樑柱,掀起的浪上至穹頂。
耳邊隱隱傳來了劍光相觸的動靜,狸珠順著看過去,「二哥哥,前面是打起來了嗎?」
若是他記得沒錯,這處墳冢由沐微遲他們幾人負責,原先聯繫不上,不知他們幾人怎麼樣了。
狸珠話音方落下,隨之「砰」地一聲,一道黑影飛了過來,玄衣少年像是一道破抹布一樣落在了他們穿上,「啪嘰」一聲,手裡的劍一併飛出去了。
船上多了個人,李雲錦暈了過去。
「李雲錦?」狸珠因為船隻晃蕩險些被掀下去,他一瞅飛到他們船上了,他拍了拍李雲錦的臉,李雲錦暈過去了。
他順帶著瞅一眼,為何李雲錦拿的是沐微遲的琉璃劍。
「二哥哥,李公子為何飛過來了。」狸珠問道,他好奇地瞅著前面。
「不必管他。」江雪岐掃了一眼那把琉璃劍,待小船隨之飛上去,到達浪尖時,這裡是一處瀑布,靈泉直直的往下墜,偌大的仙君神像立在他們面前,靈泉圍繞著陣台飛馳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