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自己叫什么?”
姜善璟眉心一皱,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自幼金娇玉贵,知书达理的妹妹,管自己叫什么?
“雪奴。”
姜拭雪回道。
姜善璟眼底的厌恶,有一瞬被疼惜掩盖。
他知道姜拭雪这三年在边关吃的苦头不少,当初他舍不下自己即将到手的仕途,明知外祖有冤,却还火上浇油。
可如今不也平反了吗?
“别这么叫自己了。”
姜善璟松缓了语气,可与姜拭雪依旧疏远,“全京都知道你去西北做过军妓,如今坏了名声,怕是也不好嫁人,姜家如今仕途正盛,也无所谓养着你一辈子,你就在偏院住下,平日别出来惹眼。”
哪怕心中有疼惜,但想到姜拭雪曾被千万军士压在身下受尽凌辱,他心中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虽非自愿,可姜拭雪到底脏了身子。
他饱读圣贤书,一生清高,能容这样的妹妹在府中,已经是他仁慈了。
“谢大人。”
姜拭雪毫不抱怨,近乎感恩戴德地领命。
她还怕自己这个假清高的哥哥会不容许自己住在府中……
就算是偏院,好歹也是留下了!
偏院平时没人居住,连个打扫的下人都没有。
姜拭雪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住进蛛网遍布的偏房,也不敢使唤下人,只能自己打水清理。
姜家只有前院有口井。
虽说姜善璟特意嘱咐过不许她出来,可她还是趁着午间人少时,提着水桶偷偷摸摸去了前院。
“我们明年便能成婚了吧?”
姜拭雪避人打水时,听见院里树丛间,传来姜欢的低声雀跃。
她动作一顿,却丝毫不受影响,费力从井里刚打满的水桶。
“明年怕是不成,皇上有意为程家平反,朝中要忙了些,听说拭雪回来了?”
郑令仪避开姜欢火热的视线,儒雅双眸间掠过落寞,似是回忆起少时青梅竹马的欢笑时光。
姜欢挽在郑令仪臂上的手一紧,笑容也僵了一下。
兜兜转转,还是提到了姜拭雪。
“是,今日刚回来,哥哥让她住到偏院了,毕竟在军中那样的身份……”
姜欢难以启齿般开口。
在程家获罪前,姜拭雪与郑令仪还有三月就要成婚。
虽说如今这门婚事落到了她的头上。
可她知道,郑令仪总是忘不了少时相伴的女子。
但就算从前的姜拭雪再好,如今不也只是个被千人骑过的娼妓?
果然,听完这句话,郑令仪的眸光暗了些。
“咣当——”
树丛外一声惊响,吓得两人浑身一颤。
两人虽有婚约,但到底还未下聘,如今也只能偷偷摸摸见面,姜欢还以为被府中下人现,转身便想逃。
可不曾想向来温润儒雅,动作都比常人慢一拍的郑令仪,却如箭矢般冲出树丛。
“令仪……”
姜欢唤了一声,回头追上郑令仪的脚步,却在井旁看见了本该在偏院藏着的姜拭雪。
从前三年,姜拭雪在军中被秦澈养的娇贵,别说亲自打水,就连为他斟茶递水的活都不曾做过。
方才姜拭雪提水时,手被粗粝的绳子割破了皮肉,这会儿跌在地上,水也淋了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