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碰能碰到。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少女便像是被烫着了一样,飞快抽回了手。
杨砚池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双手。
他也被温暖的气息笼罩,这是凤凰岭地脉对山神的保护。而这位山神正庇佑着他。
他已经不能再触碰木梨了,这位栖身在长平镇巫池之中,正在发生变化的精怪。
木梨白皙的手像是被灼伤了,浮现出血红的斑纹。
“走不了了……”
她笑了一下,眼泪随即落下来,“我想走,我还想跟你和小米一起过日子……可是走不了了……”
焦黑的地面仿佛伸出了无数手掌,黑红的,枯焦的。它们紧紧抓住了木梨的双足,把它禁锢在这片已经死亡的土地上。
长平镇的巫池正在形成,而木梨就是这个巫池中唯一一个精怪。无论她愿不愿意,死而未离散的魂灵与它们的怨气,都会聚集到她的身上。
“我有时候会忘了自己是谁,连你和小米都记不起来。”
木梨退了几步,远离杨砚池,“忘了也很高兴……想起之前的事情,我总会哭。”
杨砚池说不出一句话。
他心里满是后悔。后悔自己折了那根梨枝,后悔自己把她带到这里,后悔自己和小米都以为她身为精怪应该比人类更灵活,应该早就已经离开。
“将军,别来了,别看我。”
木梨捂着自己的脸,“我不知道自己还会怎么变化,但我不想你再看我了……”
杨砚池忙说:“你没有任何变化。”
木梨凄然一笑,她的目光落在杨砚池和程鸣羽脚下,脸色变了又变。
“快走!”
她尖声大吼。
细小的手掌正从地面探出,竭力要抓住杨砚池和程鸣羽的双脚。它们无法穿过那片保护着两人的强大气息,但仍然竭力试探。
杨砚池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木梨双手一挥,猛烈的气流顿时从地面扬起,将两人狠狠推远。
孤身一人站在原地的梨树精摇摇晃晃。她被烫卷的头发又回来了,脸上的胭脂与浓妆一分分复原。
戏楼从地面生起,又把她重新包裹在里面。
废墟与尸体全都消失了。巫池的虚像重现:长平镇又是平静、整洁的一个镇子。舞乐与笑声正从戏楼里传出,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
杨砚池呆呆坐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疼痛回来了,在他心里,在他骨骼与血肉里,一分分侵蚀着他。飞越凤凰岭的魂灵们尖啸着,他现在终于知道,那是自己余生永不能忘记的声音。
有人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是安慰,虽然很小心,很稚气。
杨砚池抬头看程鸣羽,年轻的山神满脸忧虑。
“春天的时候……”
他喃喃说,“梨花很好看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小米和金枝玉叶又在为了谁干活多一些、谁干活少一些而吵架。
杨砚池在院子里坐下,看着院外头正揪着程鸣羽大骂的穆笑。
两人回来的时候被穆笑和伯奇逮个正着,穆笑自然勃然大怒,骂完了刀枪不入的杨砚池,转而骂瑟瑟发抖的程鸣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