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三姥爷才跟我说,“肇老六出事了,去辽西赌了一把,赌的是牌九,出点小状况,被扣下了。”
我说,“老六也不是省油的灯,好好在城里待着呗,干嘛惹这个场子。”
三姥爷说,“看情况吧,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这小子从吉林来,不懂黑山这边拉的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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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只能是出鬼被抓了个现行。”
三姥爷说,“抓啥样式的,咱也得管啊,到沈阳地界怎么不能让他出事啊。”
田师傅把我们带到一处荒地上,有几栋房子,房子周围全是高大的杨树,还有好多座坟茔。我问,“这怎么有点阴森森,让我想起植物大战僵尸的感觉。”
田师傅一听就说,“你还要吃墓碑啊,”
三姥爷蒙蒙地,他根本不懂植物大战僵尸。那几趟房子四周都是土墙,房子用塑料棚子罩着,大白天的院子里有好几台特别牛的车,那个车标我也不认识,反正是立在前机器盖子上。
田师傅说,“到了,我还有半拉头没理完。”
这帮子耍钱的火力壮,管他黑赌场设在哪呢。
我对这地方挺瘆得慌,走起路来轻手轻脚,三姥爷却说,“人就是一捧土,活人都是吓死的。”
我们走进那趟房子,是那种像生产队似的长趟房子,院子里面用铁链子栓的的德国大黑背嗷嗷叫。屋外面罩着个塑料棚子,里面宽敞不少。我跟在三姥爷后面,满屋子烟味呛得我直咳嗽。
我说,“谁是老家雀(音:巧)子,我们沈阳来的。”
大白天的,屋里没有耍钱的,这时里屋走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叼着根牙签,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们,绕着我们走了一圈。我说,“是镇上剪头的老田引荐的。”
那个壮汉吭了一声,进到里屋,随后传来一声公鸭嗓,让进来。我一听这个公鸭嗓,隐约感到好像有点熟悉,但是我一时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听过。也不管他了,反正公鸭嗓的到处都是,还有的变成歌星了,说是那个嗓音有性格,我也不知道现代人怎么想的。
我进去一看,有个瘦子坐在轮椅上,双眼都扣进去了,像个骷髅。眼睛倒是滴溜溜乱转,就像鱼缸里的彩色玻璃球。想必他就是老家雀(音:巧)子啦,我抱了抱腕子,问道,“你就是老家雀(音:巧)子吧。”
公鸭嗓说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说,“不是你放话让领人,肇老六呢?”
公鸭嗓说,“就这么空俩爪子的就来了。”
三姥爷说,“怎么地,还给你提拎二斤草糟糕啊,想画虎直说。”
公鸭嗓也不绕弯子了,“肇老六耍钱一直赢,耍鬼儿。”
三姥爷说,“空口无凭啊。”
公鸭嗓一挥手,我看到他右手的小手指头折了半截子。我忽然想起在俄罗斯远东那个赌场上,玩百家乐的时候,就是有个公鸭嗓在那里做荷官牌,我记得他的右手小手指头没了。当时,我还很奇怪,我偷偷问三姥爷,“这小子怎么想让谁赢谁就赢,想让谁输谁就输?”
三姥爷当年和朝军子说,“十赌九输,还有一个是平局。断手指头那小子,肯定是掌控了牌,牌里有鬼。”
当时朝军子不信,把玩轮盘赌赢的钱全输出去的时候,他信了。开始他总是赢,全是小赢。每当他不想玩的时候,想收手,那小子总是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点数,真是神了。一定是他,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残废了,坐到轮椅上跑到这里当老大。很显然,公鸭嗓并没有认出我们来。
我看了看三姥爷,我们俩的目光一对,他也有点疑惑。我悄悄贴在他的耳朵根上说,“这小子可能是俄罗斯远东赌场的那个荷官。”
三姥爷疑惑地看看我,又转头看看这个公鸭嗓,没说话,我给他点着一根烟。
那个壮汉将肇老六从一个小黑屋里带了进来,上身被麻绳子给绑了,头淌啷下来,一副六神无主的样。看到三姥爷,他一点都没吃惊。三姥爷说,“老六,耍钱出鬼儿没?”
肇老六说,“三哥,你是知道我的,愿赌服输,在吉林我就是喜欢玩点牌九,别的什么也不玩。这个瘸子输不起,还绑我。”
三姥爷说,“老六,咱如果真的耍鬼,赔钱赔条腿也得认。再问你一句话,耍鬼没?”
肇老六断然否认。三姥爷对着公鸭嗓说,“老家雀(音:巧)子,捉奸捉双,捉贼捉赃,这个理你不懂,还搁着装什么蒜。”
公鸭嗓从来都没有被怼过这样,尤其是还在自家的地盘,气得五雷轰顶,让身边的人抄家伙。三姥爷说,“既然来了,我先把话说明白。如果是真赢,啥也别说放人。如果耍鬼,我老爷子赔你。前提得给我把证据拿出来,想跟我耍横,你这群崽子还嫩了点。”
三姥爷说话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句句有声。
我看到公鸭嗓直翻白眼,估计是遇到茬子了。在这个荒山野岭可不是随便能讲道理的,我暗暗替三姥爷捏了一把汗。短暂的时间里,静的出奇,好像掉在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得到。我挺了挺胸,给三姥爷又点了根烟,我说,“肇老六到沈阳这片,出什么事都得保,不在沈阳这嘎达,咱也管不上,在这了就是我们的人,谁敢动他一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