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来如针入海,杳无音信,”
楚嫣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找了那么久,总算找到了一个……”
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口笃笃的马蹄声,王庚掀开轿帘,背下来一个人。
这女人分明二十出头,然而看上去脸色像灯芯草一样蜡黄,如同四五十岁的老人,双目无神神色惨白,蓬头历齿,被人如何摆弄,都麻木不知。
楚嫣不敢相信这就是大姐姐身边最精明能干、聪慧又灵巧的大丫鬟含霜,她的喉头被梗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芨白芷她们忍不住大放悲声:“含霜,含霜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
含霜受了惊,大叫起来,但嘴中只含混不清地发出几个音节,双手胡乱挥动着,一双眼睛里只剩下绝望和惊恐。
王庚急忙把她摁住,“夫人,她被灌了哑药,已经说不出话了!”
楚嫣抓住了她的手,哽咽道:“含霜,我是阿嫣……是你的小小姐啊!”
“夫人,没用的,她已经痴傻了,”
王庚这个丈八汉子紧紧捏住了拳头,眼中怒恨交集:“我找到她的时候,那户人家把她锁在磨盘上……看她生不出孩子来,打算活活磋磨死她!”
白芨白芷哭成一团,她们摇晃着含霜的胳膊,却被含霜推开。
“含霜,”
泪珠顺着楚嫣的脸颊滚下来,她又抓住含霜的手:“我是小小姐,你记得我的……”
楚嫣想起小时候被大姐姐抱在怀里荡秋千,含霜在一旁推扶,欢声笑语,溢满庭院。大姐姐最爱唱的就是乐府的歌儿:“春风正澹荡,暮雨来何迟。愿因三青鸟,更报长相思……”
她轻轻地唱着,就见含霜蓦然不再挣扎,偏着头仿佛被歌声所吸引,然后,大大的、圆圆的泪珠滴在嘴角上、衣襟上、地上。
“含霜,你记得对不对?”
楚嫣将她头上的草叶子摘下来,忍痛道:“你记得他们是怎么害死了我大姐姐,又是怎么迫害你的,你记得他们干下的所有伤天害理的恶事,对不对?”
含霜的眼珠子动了动,在听到楚嫣提到“张朝英”
这个名字的时候,尖厉而嘶哑地叫了起来,就像是凄厉的夜枭鸣叫一般。
“啊啊……”
含霜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王庚,抄起桌上的小瓷盆,就往他的嘴里倒去。
王庚便要摁住她,却被楚嫣制止了:“别动,她在学张朝英!”
含霜将瓷盆扔掉,死死摁住了王庚的腿,又去捂他的嘴巴,最后急得大叫,从腰上解下来绳子,一遍遍往王庚的头上套。
楚嫣死死咬住牙关,只觉得嘴中全是血腥味,她仿佛看见大姐姐俯卧在床上全身搐动,一次次无望地挣扎,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呼喊,却被最亲的丈夫死死扼住了咽喉……
楚嫣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她看着还在疯狂比划的含霜,眼中射出痛绝的光芒:“我原以为是张夫人心狠手辣,原来我那好姐夫才是最心存不仁的,大姐姐冤魂在天上看着,我这就送他到尸山地狱之中,百倍报偿!”
……
长安街上,一队鲜衣怒马的少年呼啸而过。
“小心,”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成安侯世子刘符生,见同来的勋贵子弟不小心踩踏到了摊铺,警醒道:“当心撞了人!御史大夫赵安国可不是吃素的,小心他风闻奏事,参你一个踩踏行人的罪名!”
“世子爷!”
却听后面传来一人叫声。
刘符生回头一看,“张大公子,你也出来游玩?”
张朝英摇了摇折扇,笑道:“左右无事,出来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