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何有光也闻声跑来,还没进门就看见主仆二人抱在一起,霎时进退两难,惶惶道:“殿下,出、出什么事了?”
澹台折玉摆了摆手,何有光便慌忙退下,直到他走下廊桥,还能听见响亮的哭声,回荡在这片山谷之中。
安红豆就在桥头等着,拉住丈夫问:“咋了这是,才刚还眉开眼笑的,怎么一上去就哭成这样?”
何有光凝着脸不作声,安红豆急道:“你倒是说话呀。”
何有光扭头仰望着后殿的方向,明知那俩人听不见却还是压低了声音:“我瞧着那位殿下和扶桑的关系不太简单,虽然扶桑说他是奴婢,咱们可不能真把他当奴婢对待,就算是奴婢也分个三六九等呢。”
安红豆狐疑道:“你是看见还是听见什么了?”
“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
何有光拉着妻子行经穿堂,“往后就把扶桑当半个主子,言行举止都谨慎些。”
“我第一眼看见他就不觉得他像个奴婢,”
安红豆道,“可也不大像个主子,有点说不清……你听,不哭了。”
扶桑有很多话想说,所以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澹台折玉的脸,磕磕绊绊道:“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澹台折玉拉着扶桑走到书桌对面,并肩坐在罗汉床上,山风从镂空的花窗吹进来,熏染着苦楝花的清香。
澹台折玉伸手拨开一缕黏在扶桑脸上的头,又顺手帮他擦了擦眼泪,才缓缓开口:“大概两个月前。”
扶桑又是高兴又是气恼,胆大包天地在澹台折玉肩上捶了一下:“你竟瞒我这么久!”
有三种情况,澹台折玉是不许扶桑在身边的,一是出恭时,二是入浴和出浴时,三是拄拐锻炼时,这些时候都是都云谏在旁服侍。
所以扶桑一直不知道澹台折玉拄拐锻炼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他也不敢问,他以为一旦有起色澹台折玉就会立刻告诉他,因为澹台折玉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么期盼那一天的到来,万没想到澹台折玉会瞒着他。
澹台折玉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动手打他,感觉十分新奇,不禁莞尔一笑。
扶桑又捶他一下,带着哭腔控诉:“你还笑!”
澹台折玉急忙将唇角抹平,认真解释:“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眼睛暗中盯着我,只有我一直做个断了腿的废人,那些想杀我的人才能高枕无忧,放我一马,所以我才秘而不宣,就连你也蒙在鼓里。如今我们到了行宫,这里是只属于我和你的世外桃源,再也没人暗中监视我,我一刻也没耽搁就向你坦白了,难道你感觉不到我迫切的心情吗?”
扶桑抽了抽鼻子,猜测道:“所以……你这么着急来行宫,就是为了尽早把这件事告诉我?”
虽不尽然,但也可以这么说,澹台折玉厚着眼皮点点头:“没错。”
扶桑即刻便原谅了这场长达两个月的欺瞒,甚至善解人意道:“幸好你瞒着我,我若是早就知道,肯定会说漏嘴,我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澹台折玉笑道:“不生气了?”
“我才没有生气,我高兴得快疯了……”
说着说着,眼泪又涌出来,扶桑边抹泪边道:“我功德圆满了,哪怕今日死去也无憾了。”
“休得胡说,”
澹台折玉薄有愠色,“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没忘。”
扶桑立马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