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防官兵还挺专业,知道在喷水之前要问清楚这起火的到底是什么化工原料。
如果与水有化学反应的危化品,火上喷水就会变成火上浇油,就有可能拔苗助长、助纣为虐地帮着大火烧光这里所有的东西。
林正志跟我说过,96年老厂爆炸起火之后,及时赶到的第一批消防车就直接用水喷射,导致存放在车间里的易燃易爆物生了二次爆炸,把车间的反应釜都给炸飞出房顶,整个钢筋混凝土浇筑的车间厂房也受损严重。有些边角被炸塌,有的墙壁被直接穿孔,钢架结构的房顶自然是全部作废。后来,还是技术厂长的林正志及时赶来,制止了这一鲁莽的救火措施,运来其它的灭火剂,才得以将火扑灭,才没将老厂的整个厂区给炸没。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烘房里的火已经给扑灭。从消防站回转的老程拽着我的衣角问“是谁报的警啊?”
我说我也不知道。
他就很秃废地说“唉,又要被老总骂了,这安全工作是怎么做的,连这点小火都要报警。”
我便问他“他们出警要付费吗?如果要,一切都由我们来担就是。”
“这是肯定的了,你还想我们厂里给你们负担呐。不过,他们这样的出警不收费,我们药厂年年都有交消防费用养着他们,他们应该给我们尽义务灭火。都很熟的,只要没有人员伤亡,问题不大。就是传出去的名声不好听,你知道的,化工厂着火,会让周边居民更紧张,怕爆炸。特别是厂里的员工,会到处乱传,越传越离谱。”
我点头表示同情他的担心,会被马猴子老总一通臭骂。
消防车来了两辆,后面的那辆一点水也没用着就等着鸣金收兵了。
我看到四五个消防队员中有一个在向安全员老程招手,示意他过去讲话。
老程就赶紧交代我说“报警的人你们去查吧,应该是你们自己车间的人,回头好好教育一下他们,不得擅自乱报警。还有,砸坏消防站门窗的人,一定要交分检讨书给我,公开公告检讨自己目无纪律、擅自损坏公司公共财物的鲁莽行为。所损坏的经济损失,要你们车间全负,按恢复后花了多少钱就赔偿多少,我也不会给你们乱造价。对了,明天,你得安排两个机修给我,帮我把蓄水池的水闸门关到位。那个闸门刚才就开了一点点水出来,很难开,估计也不好关回去,让机修工加点油什么的,稍微修一下就好。”
“好了,我尊敬的领导,消防队的警官都等得不耐烦了,快去吧,一切等到明天再说。”
次日一早,我们到着过火的烘房进行现场清理。
烘房房顶的石棉瓦,本来就被长期的日晒雨淋,磨损的比较薄,经高压水枪一折腾,拦腰折断了不少。还有整张成型的,都被熏得乌漆墨黑,无法再用。
木质的人字架,有多根椽子和檐檩被烧成还未截断的碳化木,需要重新架构修盖。绑在烘房范围内的梁柱上的各路电缆电线,绝缘层基本也都被烧光,芯线全裸在外面。
隔壁车间的车间主任跑来跟盛定海说“我的车间损失不大,就一根主电缆,你们给我换根新的就行。”
盛定海点头说是,吩咐电工小杨把自己仓库备用的电缆线拿去给他们铺设妥当。
木子李踮起脚伸手把墙上烧的黑乎乎的电缆线用手一抹,跟说“盛总,他们用的电缆都是铝芯线,我们的都是铜芯线,价格差远了呢。”
“这也没办法啊,谁叫你们给烧断了呢,我们铝芯也用了几十年了,没坏过。”
人家的车间主任就是会替自己的单位占便宜,他恬不知耻地说“要不,你们还是专门去买铝芯电缆来给我们换呗。”
他就知道我们专门出去为他买这几十米的电缆线不划算,我们不得不给他换上同等平方的铜芯线。
我们的物料损失不大,大概就一两百斤的样子。但这一两百斤当中被烧成粉末夹在浓烟中跑出去的很少,大多被烧成了用手捏不碎的黑疙瘩。
这些黑疙瘩我们也不会丢弃,而是收集起来存放在一边,会被高打粉机统一碾成细末,分好多次少量的掺进后来的合格料中出售,对产品的质量影响不大,所以,也不算是真正的损失。
不过,那些未烧到的物料,都被灭火的高压水枪冲刷成了浆糊,纤维袋没法收集,只得用塑料桶胡乱地装起来,提到压滤机房重新压榨,重新烘干。
被救出烘房堆在草坪上的那些物料,包装还好,但经过一夜细雨不断地滋润渗透,也都成了结块的粉团,需要重新干燥粉碎。
劳苦功高的静静看着这些差点累坏她小命的东西说“早知道消防队要来,我就不去抢救了,白费精力。”